银六自然不可能得到回应。只走在最前面的殷绝向后淡淡的瞥了一眼,凉薄的勾了勾嘴角。
他们穿过横跨了两边尖顶房屋的桥道,这条大道一向人迹稀少,它位于外城和内城交界处,外城的居民不会到这处来,内城的贵族更不会在雪天出行。只有巡逻的卫兵和扫雪工会造访这里,不过现在明显不是他们经过的时辰。银六自诩自己将整座奔原城掌握的清清楚楚,他促狭的介绍道,贵族们乐衷于在这条安静的街道边的房屋中度过夏天的假期,因为那安静且无人打扰,适合极了偷奸,外城区粗蛮但娇俏的姑娘一向很对内城贵族老爷想要尝鲜的胃口。
小巷中是无人扫雪的,但因为白天穿行的人过多,雪被踩的泥泞万分。他光着脚,又冻又脏,但是毫无办法。他们走捷径绕过外城区,一条河从外至内贯穿过奔原城,他们前往的就是河边。冬季河上已经结冰了,几艘破烂的渔船停靠在岸边,隐隐约约能看到坐在渔船上抽烟的渔夫。银六说现在冰还很薄,到隆冬时候才能放心的踩上去。沿着河走到桥洞口,里面有人在,正守着一堆燃烧的篝火。
银六喊他:“胖七!”
里面的人抬了抬眼皮:“被十一救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开始卖屁股了呢。”
银六道:“滚吧你,三哥呢?”
胖七懒懒的指了指桥洞的另一侧。有三个人影提着几条鱼走过来,一个高壮的棕发少年,穿着羊毛袄子,踏着一双皮里高筒靴,看上去并不像银六所说的“贫贱者”;另外两个小少年一左一右的跟在他身边,都矮他一个头,一个扎着麻花辫穿着小斗篷的金发姑娘,另一个更加瘦小,皮肤黄的如同得了黄疸病,鼻翼和眼下全都是雀斑。小姑娘远远的看到了殷绝,喊着“十一”就眉飞色舞的跑了过来,殷绝侧了侧身,没搭理。
银六咳了两声,道:“我捡了个新成员过来,威猛的不行。手被绑着就把一个壮汉的胳膊给砍了,那血滴的忒可怕,这家伙面色变都没变。”
女孩子扯着殷绝的胳膊好奇的打量了他几眼,插嘴道:“那算什么,有十一匕首用的好吗?十一说要把你救出来,应该把绑你的家伙给干掉了吧?”
银六干笑两声。胖七靠在墙边烤着火,懒洋洋的说:“杀人算什么本事,我们可是小偷。收人就收呗,反正老十死后我们人手也不够了。三哥,你看呢?”
被叫到的高大少年将手中的鱼递给雀斑,转过身问他:“你有父母有住所吗?”
银六道:“别问了,银头发,没姓没名,肯定是流民。”
胖七阴阳怪气:“哟我说你今天怎么突然带人入伙了,果然是看在是银发遗族的分上啊。”
三哥道:“我们是盗贼团伙,偷东西的,你愿意加入吗?”
他转头看看殷绝,殷绝半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他点了点头,说好。
三哥于是说:“行。我们这按入团顺序为名,不按年龄。你排十二,银字有小六了,你就叫白十二吧。”
烤鱼的时候,银六凑过来给白十二指认人。唯一的女孩子称呼是妹九,雀斑的那个称呼是雀四;年龄最大的是三哥,有十六了。其他人年龄都相差不大,在十二三岁上下徘徊。占着其他数字为名却未出现的人大多已经死了。
银六说的时候他不由自主的看向殷绝,银六发现后一乐:“你总看十一做什么?”
白十二眨眨眼,他自己说不太清。只模模糊糊的觉得自己在一片混沌中,但偏偏周围的事物都很真实,火会烫,雪是冷的,气温也低,咬在嘴里的鱼撒了盐和孜然,还蛮好吃;这一切都并不像梦境。
银六说:“哦,你是看他杀了那两个人,挺威风的是吧?你不知道,他加入我们是半年前,妹九在巷口捡来的,那时候他一身都是血,可吓人了,当初还是我给他找的医师。三哥说他是从地下武斗场逃出来的,那个地方打的好得了贵族老爷欢心就会赏赐姓氏,可单单是武力高还不是危险,还有敌人;要我说,最了不起的还是魔法师,那才是凌驾在贵族之上的强大呢。”
听到魔法,白十二心里微微一动。
说了一大堆还没得到回应的银六瘪了瘪嘴,从胖七手里接过了烤好的鱼。他说:“你话比十一还少,真不好玩。”
白十二埋下头去专心啃鱼,他穿的是银六的鞋子,衣服是殷绝的,靠近了篝火身体被烘的暖洋洋,一派舒适;当小偷大概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加入团队的同伴们穿的都还整洁得体,食物也不错。他只顾着盯鱼了,没看到之前一直在注视着的殷绝抬起了头,黑的发亮的眼睛紧盯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