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玉佩莹润如酥,灿若云霞,入手更是温润之极,绝对不会让人轻易忘记,却是他前世直至死亡也未曾见过的物事。
“我以前竟不知道此物……”傅钧不觉喃喃自语道,心底虽闪过一点诧异,倒也没有打算深思此事。
“你一向不喜欢这些琐碎物什,我也觉得它没有什么用处,便没有拿出来给你瞧过。”秦湛温声道,“若你喜欢,以后我便多多留意这些东西。”
“不必了。”傅钧摇首。秦湛说的也是实话——他确实不喜欢这些毫无作用的繁琐饰品。
傅钧又将玉佩翻过来,却发现玉佩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丹”字,笔力刚劲挺拔,又不失流畅秀逸,然而字迹却极不明显,若非仔细观察之下,只怕难以发觉,想来雕刻之人并不十分希望旁人看出来。
“丹?”傅钧讶然低语。
“我这块上面还有一个‘昀’字。”秦湛示意道,“只不过我祖上数代的名讳当中,皆没有丹昀二字。也许这两个字另有它意,亦或许只是当初随意雕刻了两个字上去。”
“应当不是随意雕刻。”傅钧沉吟道,“确实像是人名……也许是当时制造玉佩的工匠名号?”
“许是如此吧。”秦湛轻一扬眉,“反正多思无益,玉佩只要有效便够了。”
傅钧又再看了一遍那个“丹”字,确认确实没有什么玄机后,便将玉佩收了起来,心境有点复杂地道:“多谢。”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秦湛摇头,唇角泛起柔和的微笑。
傅钧是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只不过上一次是在萧云晖面前玩笑似的话,而这一次秦湛的态度却似乎诚挚了许多,让他心底情绪难免愈发翻涌如潮,个中滋味,唯有自知。
傅钧收起这些无关紧要的杂乱心绪,目光一扫四周景象,犹觉心下恻然。
因为入了魔道之故,这些人明明死后不过一刻工夫,尸体便已完全进行了腐化,血肉尽消,露出一副森森白骨,而此时甚至连骨骼也在慢慢化作灰尘,彻底的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这便是魔修与凡人的不同之处——魔修死后,会在短短时间内完全灰飞烟灭,不会留下任何存在的痕迹。因为魔修是以侵害他人性命的邪法修炼,生前固然可以强悍无敌、所向披靡,但死后无论是何死因,都会遭受到尸骨无存的报应。
而道修,若是熬不过天劫,自然也会被天雷击打得魂飞魄散、骨肉俱消,但若是一般的寿终正寝,便会留下尸身,也会因此而建造坟墓,安葬遗骨。
傅钧默然无声地注视四周二十多具白骨在几个呼吸之间,便通通化为烟尘,流散于空气之中。
秦湛一直陪着他静立一旁,直到众魔修彻底消散后,方才听秦湛语气冷静地道:“此处久待无益,我们出去吧。”
说话的同时,秦湛眉头似乎不自禁地微微一蹙,伸手轻轻按了一下肋下伤口。
傅钧注意到了,念及秦湛受伤至此全因救护自己,便无法说出任何责备秦湛的话。
他想着,自己既然说服不了秦湛改变观念,还不如下次行事小心一些,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及自己,也就可以及时阻止秦湛的杀招了。
想到这里,傅钧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坚毅之色,对于秦湛的话,却也只是轻轻应了一声,便领先迈步离开。
走出石洞后,傅钧往先前分岔道路的右方道路走去,然而这次却没有再听到任何声响,只有身后血液慢慢流下、浸透衣裳的声音。
傅钧眉头不由渐渐紧皱起来,知道秦湛虽然言笑自若,对伤口似乎毫不在意,也没有任何诉苦抱怨之举,但这样流血下去,毕竟会危及性命。
——丹霄派的丹药对谷垣造成的伤口毫无效用,但这里若是谷垣的洞府,那么也许谷垣自己炼制的丹药会对伤口有效?
傅钧心思微动。
石路的尽头又是一处天然石洞,而这座石洞里却极其安谧,毫无人影——墙壁两边俱为石架,上面摆放着不少瓶瓶罐罐,石架旁边又放置着一张青石床榻,榻旁又有桌椅板凳等寻常家具,倒像是谷垣日常起居的寝室。
石洞前方还有一条弯曲的道路,通往黑暗之中,傅钧凝神望去,只见那条小路的尽头,依稀像是一堵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