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笑闹了一回,吃过午膳,明芷便携着黛玉往自己的暖阁里去了,她们几年不见,自然有小女儿家的一肚子话要说,沈夫人便也由得她们去了。
明芷回了自己房里便不拘了,先是卸下了头上戴着的沉重金钗,活动了一下脖子,这才轻松地坐了下来:“黛玉,你去京城三年,可有什么好玩儿的么?”
黛玉想了一想,捡了几件京城与扬州不同的风俗事件讲给她听了,明芷先时还听得认真,渐渐便有些心不在焉了,黛玉颇觉奇怪,问道:“明芷,你可有什么心事?”
“唉,还不是为着我大姐的亲事,我知道你并非碎嘴的,这事堵在我心里也难受,便与你说了。”明芷犹豫了会儿,忍不住道,“我们家原先与扬州孙家乃是世交,两家定了娃娃亲,就是定的我大姐与那孙公子的婚事。只是后来,这孙家不知因何事惹了圣上不快,渐渐败落了,如今的孙家只剩了孙公子与他母亲二人,庄子田产也被族人分得所剩无几了。孙家成了这样,我们家原该退亲,只是我父亲念着祖辈的交情,终究不忍,还是应下了这桩婚事。我母亲原本不肯,但想着如今孙家如此,我大姐嫁过去后也不致受欺负,到时候多给些嫁妆也就罢了,足以让我大姐一辈子衣食无忧。大姐前些日子满十五行了笄礼,两家也过了文定,可你猜怎么着?”
黛玉听得有些面热,她们未出阁的女子本不应谈论这些婚嫁之事,只是明芷的性子一向爽利不拘,如今看着是憋得狠了,说起来滔滔不绝,黛玉也就忍了心头的羞涩,听了下去。
明芷恨恨地道:“那姓孙的可真不是个好的,两家才过了定,我们家派到孙家的人却听了些不好的风声,再去查探,他房里已有了好些的人了,其中一个连儿子都生了!我大姐还没过门呢,那姓孙的就敢这样,以后不知要怎样荒唐!”
黛玉也忍不住蹙眉道:“这样的婚事,不要也罢。”
明芷冷哼了一声:“我们家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可如今两家过了定,满扬州城的人都知道了,皆称赞我们家不嫌贫爱富,如今贸然退婚,纵然过错是孙家的,可我们家脸面还要不要了?我大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不管怎么样,最后也是女儿家吃亏。我们家只得先压下此事,让孙家先将那房妾子送走,可孙家竟然说什么也不肯,如今我母亲正为了此事发愁呢。”
黛玉听了,既觉愤怒,又觉惶然。
明明是男方那边的过错,可最后的恶果却是女儿家的名声受损。他们这样的人家,女儿家的名声最是重要,蒙不得半点瑕疵,想也知道如今的沈家是何等为难了。
本想念着旧时的情分,希望那家人得了沈家的恩惠,能对沈家的女儿好些,可如今看来,那户人家实在要不得,将女儿嫁过去便是往火坑里推。
难怪之前黛玉瞧着沈家大小姐的眉宇间有些愁色,摊上了这样的事情,她又何其无辜。
明芷说完了这些,觉得心中的堵塞稍稍好了些,叹气道:“真真可怜了我大姐。”
两人又闲叙了一些别话,黛玉的父兄便过来接她回家了。与明芷告辞后,黛玉便有些闷闷不乐的模样,林锦齐瞧见黛玉神色,有心过来陪她,便与她坐在一辆马车内。
林锦齐问道:“妹妹所忧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