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泽,你知道她死之前说了什么吗?”
略一停顿,他也未曾指望重泽能多给什么反应,“她说,如果有幸能重来一遍,绝对不要遇见你这个恶魔,是你给她带来了厄运,是你将她推入了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也是你,连护住心上人的本事都欠奉。”
“你知道沉海是什么地方吧?千石压坠,万古穿心,里面走一遭,便是你手里这把重剑也难有全尸……她死得连点痕迹都不剩,定是恨惨了你。”
“她不恨我。”
重泽握着重剑起身,语调终于有了一丝起伏,“永世不叛,她不会恨我。”
“不恨吗?有谁会不恨你?你这般无趣又无情的人,她便是如今不恨,天长地久,相处久了也定不会再爱你。”
“她会离开你,离开你这种沉寂枯燥的深渊泥沼。”
“你等着重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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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握着的鱼竿被人抽走,熟悉的气息蔓延在四周,重泽恍然间从迷蒙中醒过身来,刚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还在他耳边不断回旋,以致于他根本没有听清静好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下意识就半抬着头“恩”了声。
却是难得的疑惑模样,眼底还隐隐泛着点不知从何而来的泪光。
静好没忍住,凑过去在他光滑白净还诡异得有点可爱的脸上咬了一口,把自己没有丝毫重量的身体干脆地吊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说,你的鱼已经钓了两个时辰了,等着吃的我要饿死了。”
而且她刚才从另一边过来,看见重泽脸上的神色总觉得有些不对,想到他昨日才刚带着魔界的人上天界发泄了下最近新攒的精力,犹豫了下还是没问出口。
自从发现重泽将她回来当成是梦境之后,她就再也没有问过她不在的那段时间里重泽所经历过的种种,包括他和天界间的纠葛。
他都害怕到只敢当梦境了。
重泽默不作声地调整了下姿势让她挂得更舒服,快速地把一条鱼挂上了鱼钩,收了杆就带着人往回走。
一路上照常是静好独自在叽叽咕咕地说话。
“我觉得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到后面的那座山上看看,你不是说上面还有不少飞禽走兽的吗?换种肉的种类吃也不错啊。”
“而且,重泽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钓鱼的?之前都只看见你拿着佛经看,现在不想看那个,倒是能干坐一下午钓鱼,半天也不挪窝……”
静好往前走的脚步顿了下,回过头来看着突然停住了脚步的重泽,“干嘛?”她眨了眨眼,忍不住就在他一本正经的时候调戏下,“还想回去钓鱼?”
重泽认真的摇了头。
他扔了手里的鱼竿和鱼篓,上前试探性地抱住了静好,手环住了她的腰却不敢用手掌摩挲,“你,是不是不喜欢我钓鱼?”
静好下巴在他肩上蹭了下,没有立即回答。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无趣?”重泽苦笑了下,想起之前她还曾在月老庙前的姻缘树下生气他爱得连点表达都没有,甚至连亲亲抱抱她都不太敢。
他是真不敢,他知道自己刚开了杀戒时的模样,疯狂得几乎毁天灭地。
杀戒在他的血脉里,而她却在他的骨子里。
他是一片沼泽,这朵盛开在枝头的花能靠近就已值得他感谢,他却还想着要把她拉下来,整个覆盖。
“我平日里,”重泽想了下,到底不想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变得太差,换了个比较和缓的说辞,“连点爱好都没有……”
“等等,”静好原本想等他倾诉完再开口,到这里却还是想反驳,“什么叫连点你爱好都没有?”
她怒目圆睁,重新有了当初红裳小姑娘娇蛮的味道,“你的爱好难道不应该是我吗?既爱又好!”
重泽看了她一会,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庸人自扰,昨日回了一趟天界就再次被勾起了失去她时的痛苦回忆,患得患失得像是个被抛弃过的夫人。
他摇了摇头,吐字清晰。
“不是。”
静好瞬间再次想扑上来咬他一口。
重泽揉了下她的头,将她半抱起来,贴近了用温度弥补重量上的虚无,“你不是爱好,是嗜好。”
“爱好会被舍弃,嗜好才遗弃不了。”
静好在他怀里哼唧了两声。
重泽笑了下,任由她蹭乱自己的衣服,“我根本离不开你,所以你会永远陪着我的,对不对?”
静好僵了下,含糊地答了声,随即就扯开了话题,缠着重泽重新学会说五花八门的情话。
她的身体已经死在了沉海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魂魄能存在多久。
但无论多久,她都会珍惜。
得以相守,已是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