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榭匆匆在府门前下了马,只看见了来往进出的人,且一个个都身着喜服,看见他时均是一愣后再笑着恭喜,直到进了大门,匆匆而来的管家才迎上了他。
“三公子不是说还有六七日才到吗?怎在今日就赶回来了?不过时间掐得也好,正好可以送四姑娘上轿,郎主还说若是不行,就让七公子背呢。”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就带着人朝里走,走了几步才发现人并没有跟上来,再回头时直直就被吓了一跳,看着他浑身缠绕着的杀气,惊得连腿肚子都在打颤。
“你说送谁上轿?”李榭看了眼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右手直接就按住了剑柄,凤眸里翻滚着滔天的巨浪,只待打碎最后一层堤坝,一字一句都夹杂着雷霆万钧之势,“今日是谁要成亲?”
管家正对着他的眼眸,腿软得直接坐倒在地,再说不出一个字。
他懒得再等,直接大踏步就朝着最熟悉的地方走去,一路上原本喜气洋洋的奴仆们都被他的气势所威慑,各种器皿碎了一地。
李冠站在庭中看着往来的奴仆,突然看见门口冲进来几个慌里慌张的,呵斥声还未出口,就看见了大步迈入的三子,身后跟着十几位兵卒,从战场上下来的杀气还未褪去,浑然就是从地狱中爬回来的恶魔。
“榭儿。”他笑了声迎上前去,“你怎赶巧在这时候回来了?之前相迎的骑兵不是说你们还在宁城之外吗?”
“原来那队骑兵是你派来的。”李榭抬眸看了眼站在面前的生父,眸光愈发的深邃,“父亲要是不说,我还以为那队是敌军呢,让人拖下去都杀了。”他看着李冠乍然间瞪大的眸子,勾起嘴角牵出一丝笑意,“酒宴未过半就急着下药,若不是发现得早,怕是我此时还在宁城外一夜好眠。”
李冠怔愣着看着眼前的人,四年前还不过他肩膀的少年,此时已是比他还要高大上几分,那双慑人的凤眼中透出的意味,让他清晰地认识到了一个现实。
他派出去拦截的那支骑兵,彻底的全军覆灭了。
失态也不过是一瞬,李冠立即就回过神来,扯起嘴角恢复几分笑意,“榭儿谨慎是好事。”
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想带着人往外走,“既然回来了,那就和为父好好说说这次取胜的过程,军报上写得甚为简略,这般巨大的胜利,连今上都想认真细听一番呢,怕是今日就会召你入宫觐见……”
“不急。”李榭拉下了他的手,嘴角的笑意更深刻了几分,“既然我都赶回来了,最紧要的还是见一见我未来的妹婿,看是那位有这般胆量,心又是这样的急,静儿才不过十三,就急吼吼地想要她进门。”
他的手再次握上了腰间的剑柄,“锵”地一声利剑出鞘,亮白的色泽反射着阳光,与剑柄的衔接处还带着抹不去的鲜血的痕迹,只露了短短的一截就带着慑人的杀气。
“我正想和他好好聊聊。”
他的话音才刚落,院子中就急匆匆地进来一位满脸谄媚的管事,身后跟着几个小厮,“丞相这是怎了?新娘子准备好了没有?我们世子可是马上就要到门外了,就等着吉时迎人呢……”
他的话还未说完,最后一个字的音节就停在半路上,呆怔地看着穿透了他胸膛的那柄剑,滴滴答答的血就顺着剑锋落到了他的脚后跟上,冰凉的,再没有了生命力的温度。
李榭收回了利剑,将还沾在剑上的血迹擦回到倒在地上的管事身上,伸手对着站在后面的几个小厮点了点,“回去告诉你们世子,静儿不嫁了,让他从哪来的滚回到哪去,要不然……”
他用剑尖指了下地上的尸体,“下场在这。”
那几个被吓傻了的小厮还未反应过来,站在一侧的李冠已是忍无可忍,“李榭,”他沉着声暴呵了一声,“我原还不相信元典的话,原来他说的才是真的,你和静儿,你们……你们……”
元典亲口告知他,说看见李榭和静儿在城墙上含情惜别时他还不信,原来,原来这逆子真的早就兴了这般不耻的心思。
他“你们”了半天到底没有当着大庭广众说出那句话,“我还说静儿一向乖巧,为何会在这事上和我闹了那许久,原都是你在其中作祟!”
原来她也闹了许久啊。
李榭柔和了几分神色,伸手在剑身上弹了两下,“我们怎么了?”他低低地笑了一声,低沉的声音也只有站在身前的李冠听得真切,“我便是喜欢她,也敢于大庭广众之下诉之于口。”
“我不是你,不会将所有可利用的都毫不手软的利用,妻妾子女,在你眼中也不过就是工具,该摆到他们合适的位置上,一旦挡了你的脚,便是粉身碎骨,碾入尘埃也是丝毫不可惜的。”
他提起剑架到了李冠的脖子上,“我不一样,我不要名声,弑父又如何,我不在乎。”
他手下刚一动,李冠身后的房中就跑出了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美人,直直就扑过来握住了他握剑的手,夺了他手中的剑插回剑鞘,反身就跃上了他的后背,将后心挡得严实,“阿兄回来得赶巧,正好可以送我上轿。”
静好一手握在李榭的肩上,另一手就握着他的手臂,死死地扣住他,手心满是细汗,她抬头朝着李冠笑了下,“阿父不会不答应吧?”
不答应,满院子的人都看见了她公然跳上李榭的背,加上两人之前的对话,她的名节就都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