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师父又生气了,纪小离唉声叹气的。
老管家也叹气,他是真为这两个孩子发愁。
那一个脸太臭了,他不敢去劝,就来开导这个。
小离叹了口气,对手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马车好慢还一直晃,我忍不住了才吐的……”
老管家心里老泪纵横,心想我把四匹千里马拉的车赶这么慢、我容易么!
他也叹了口气:“我们大人素日里最爱整洁,姑娘你吐成那样,他忍着照顾了姑娘一路,也难怪生气。”
在那个味道的马车里闷了一路,国师大人抱着她下车时脸都憋青了,回来后下令立刻把府里所有的月泠香都扔出去,以后不许让他再闻到一丝香气,以免想起。
纪小离听了老管家的话“呃?”了一声,不相信:“师父最爱整洁……怎么还日日穿一身衣服?”
关于这点,老管家早就想为他家主子正名了:“大人每日穿的都是绣娘新制的!我们大人从不穿旧衣!”
“什么?!”纪小离震惊了,“这么说……难道针线处每日都做一模一样的衣裳?”
老管家为自家主子这个低调又奢华的习惯自豪不已,望着小姑娘惊讶不已的神色,他挺直了腰板,+无+错+小说++ledu+神情骄傲又板着矜持:“是的。那黑色冰绸一匹万金,极难得之,这天下每年出产的一大半都送来国师府了。”
“啊……”纪小离轻叹。
老管家得意之色更盛。
小姑娘嘛!他心中笃定的想:涉世未深、纯真懵懂,他家大人不擅言辞也不打紧,就让她仰望、崇拜、由敬生爱!
“师父他可真可怜……”小离满心怜悯的重重叹了一口气。想她在家,王妃娘娘时常亲自给她做新衣,公主娘娘院子里有好几个宫里来的嬷嬷,偶尔也会给她做几件时新的样式,就算是府里针线处给她做的日常衣裳,也是件件不重样的。
“你们家的针线处也太不好了,竟然只会做一种衣裳!”她摇头叹息。
纪小离还想说别着急,等我修书一封回去要两个绣娘来!一抬头老管家已往外走掉了,老人家背影憔悴不已,她叫他他都不肯回头……
怎么说得好好的、突然就生气了?纪小离不解的追上去。
好在老管家比师父好说话多了,小离缠着他说了半日好话,他望着她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总算肯跟她说话了。
小离便把王妃娘娘教她的道歉之事说给了他听,求他成全。
于是国师大人午睡醒来,叫了两声小天才匆匆的跑进来。
童子白净的小脸上一道道的黑,竟是满面烟火色。
“你这是做什么去了?”国师大人皱眉端茶,漱了口问道。
“生火!大家都去给小离姑娘干活了!我得先把火生起来,烧开了水才能泡茶!”小天神情有些不乐意——管家大叔说一定得留一个人服侍国师大人,否则他真的很想跟去帮小离姑娘干活!
提起那臭丫头的名字,陈遇白连香气扑鼻的清茶都饮不下去,皱着眉头问:“她又做了什么?”
“她——嘻嘻……我不能说!小离姑娘不让别人告诉您!”童子捂着嘴直笑。
换做以前小天是绝不敢这么对国师大人说话的,可自从小离姑娘进了府,天天闹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事,国师大人脸上的神情一天要变上好几变。这沉寂清净多年的国师府如今已经变得不同了,小天现在每天早上起来都很期待新的一天又会发生什么事,伺候国师大人的时候也再不像以前那样提心吊胆了——见过国师大人对小离姑娘暴怒发脾气的样子,平日里的国师大人简直是慈眉善目的了。
陈遇白瞥了他一眼,懒得和被带坏了的小孩子计较,更了衣自己走出去看。
他在府里转了一大圈,才在园子里找到人。国师府一大半的下人都在这里,热火朝天的搬石头、挖坑、种树、整理花草。
老管家正在一旁指挥众人。他追随老国师大人一辈子,对这园艺上头最是熟悉,下人们在他的指挥下井井有条的干着活,园子里已经添置了不少花木,看着满满当当的,热闹又富足。
纪小离也在人群里面,搬着花树跑来跑去,裙子上蹭的全是泥。
见国师大人来了,原本热火朝天的场景顿时一凉。老管家连忙过来,上前请道:“小离姑娘从府里带来了不少花木,我见品相不错,放着枯死太可惜,就做主种了,大人恕罪!”
这点小事,陈遇白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纪小离也跑了过来,小小的脸上全是谄媚:“师父,徒儿来了以后损了府里好多花木,现在都给您补上!虽然比不上原来的那些成了精魅的珍贵难得,但这些花都是徒儿用心特意挑过的,是徒儿一番心意,以后徒儿尽量不犯错、不惹您生气!”
这番话镇南王妃教了好久,最后写下来让她一字一字背下来的,她说得很顺溜。
陈遇白鄙夷她那副小狗腿模样,可又听得顺耳无比。再看小丫头在太阳下晒久了,脸红扑扑,鬓边汗津津的,像一株春天里生机勃勃的花木,又像冬日万里晴朗的艳阳天。
陈遇白鼻端盈着太阳的香味,心似一床被晒蓬松了的棉花被。
“师父笑什么呀?”纪小离盯着他,问。
陈遇白连忙凝神,脸色一肃,随口说:“没什么……你还有点用。”
他只是随口一句,纪小离却高兴的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