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本宫与国师大人很是有缘,镇南王府的养女是我为她簪的发,也是在簪发礼上,发现了先国师大人留下的那枚锦囊。”皇后娘娘笑着拉近乎,“本宫听艳阳公主说小离那孩子从小调皮顽劣,在家时一天到晚的闯祸,可自从拜入了国师大人门下,这才多久?听说已被调|教的循规蹈矩。”
“女孩子家还是规矩的好,”慈孝太后笑道,“那孩子也不小了吧?既行了簪发礼,可说亲了?”
“正是为了这事请国师大人来的呢!”皇后娘娘接过话茬,笑着转向国师:“国师大人精于观星,不知道教导小离的时候可有替她一观?她的红鸾星……可是动了?”
皇后娘娘做梦都没想到:她这话连踩了国师大人两个痛处。
第一他推演不了纪小离的星宿,如同他推演不了自己的星宿一般。人在命中,无法计算。
第二个么,虽无法推演,他也知道:动的……另有其心。
国师大人突然黑了脸,也不答话,皇后娘娘察言观色,想起了艳阳公主的话来:“那野丫头人憎狗厌,到了国师府也是成天的闯祸、闹的鸡飞狗跳的,国师大人和本宫一样巴不得把她嫁出去呢!皇后嫂嫂只需点拨几句,等到时候尚书府送八字过去,国师大人只需说是金玉良缘、天作之合,这事儿便成啦!”
皇后娘娘遥想当年自己巴不得把小姑子艳阳公主嫁出去、却又说不出口的心情,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她对眼前这沉默寡言的国师大人理解不已。
同是天涯沦落人,皇后娘娘的语气更柔和了几分:“其实是这样的:楚尚书府上有年龄相仿的儿子,对我们家小离颇有意,只是……那楚公子有克妻的名声在外——”
“只是名声在外吗?”陈遇白抬起目光,淡淡的问了一句。
皇后娘娘被他那目光看的莫名一阵透心凉,愣在那里半晌。只听国师大人说:“楚尚书曾带着公子上门,请臣为其改八字。那楚公子究竟是名声在外、还是名副其实,镇南王府要嫁女儿,难道也不事先问问清楚?”
慈孝太后笑着说:“这不是有国师大人在么?国师大人教导于她,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想来那楚公子即便当真克妻,国师大人也有法子改的。”
慈孝太后这么说是想重新说回批合八字的正经事,可国师大人不知是怎么了,听完她那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脸色好像变得更难看了……
看来那丫头真是惹人厌啊,国师大人一听终身为父,竟不悦至此!
“国师大人应当也是明白的,镇南王府对这那孩子……也是及早想把她嫁出去。国师大人教导她多时,亦是心领神会。何不就美言几句,将这事儿办妥了呢?”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难得有人肯求娶,镇南王府巴不得嫁了她?”陈遇白默了那么半晌,忽问。
太后与皇后娘娘以为他这终于明白了,都是松了口气的样子。陈遇白望着她们丢下了一个大包袱的神情,目光冷冷的一闪。
皇上的贴身太监这时过来,说是皇上有请国师大人。
一路国师大人的冷脸吓的那太监远远的走在前面,到了宝和殿,后背已是一片冷汗冰凉,推开门请国师进去时,手脚都是发软的。
宝和殿中倒是一片祥和,皇帝正与下首的楚尚书说话,见陈遇白来,扬声笑着说:“遇白,朕替你接了一桩喜事。”
话音刚落皇帝便是一奇:他家国师怎么这会儿面如沉冰?明明方才殿上还一脸若有所思、眉眼生春的啊!
一旁楚尚书这几日倒是当真无时无刻不眉眼生春,对着陈遇白就是一揖:“国师大人,上回在国师府中犬子言语顶撞,老臣在这替犬子赔个不是,还望国师大人海涵!”
陈遇白侧身避了他的礼,“不敢。倒是那日在下言语或有得罪,尚书大人不要见怪才是。”
“不见怪不见怪!”楚尚书眉开眼笑的,“要不是那日前去拜访国师大人,犬子也不会遇上纪家小姐!说起来真是国师大人做的大媒!”
国师大人默了默,声音沉了几分:“小徒顽劣,是在下教导无方。”
“那纪家小姐的确是……”楚尚书想起自家绿了一屋的那个惨状,顿了顿,他转而畅想满地金孙,又高兴起来:“不过犬子姻缘坎坷,老臣眼下不求别的,只求他平安娶妻、延绵子嗣。”
皇帝也笑着说:“是啊,娶妻生子是头等要事,等破了这一劫,以后要多少贤惠美妾,再娶便是!”
反正谁也不是看上纪小离这个人才苦苦求娶,娶回家不就是为了生了孩子么?
从镇南王府到尚书府,从太后、皇后到皇帝,没有一个人将这桩婚事看做是决定一个女孩子一生的重要抉择。
纪小离只是这些人手中的一枚棋子,有人不想要,就弃子;有人暂时还能靠她下两局,就接过。
陈遇白太明白这种感受。
就像这玄武令主、国师之位,世人需要一个人继承玄武令、守护大夜,而没有一个人需要的是他陈遇白。
“承蒙皇上垂青、楚尚书高看,在下这就走一趟镇南王府。”国师大人忽微微笑起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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