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副棺材我还没叫人准备,你要是现在死了,可就不能埋到我师父身边去了。”年轻的国师搁了笔,走到桌前坐下,抬了目光看着他,微微不耐的蹙着眉,“好了,起来吧,有话就说。”
老管家没起身,反而跪了下去,毕恭毕敬的给他磕了个头。
“小少爷!”他用了往日称呼,声音直发颤:“当年老国师大人阳寿本该未尽,却早早的就去了,是为的什么?泄露天机尚且折损阳寿至此,您可不能擅改天命啊!镇南王府那位小姐……您可不能杀她啊!”
老人家哽咽的声音那样凄切,陈遇白的声音却还是淡淡的:“那么你去替我杀了她?”
老管家一口气正要哭出来,哽住了。
哽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苦口婆心的劝:“大人何必非要她死呢?就让她在府里太太平平待几年,姑娘家到了岁数总要嫁人的,镇南王府必定会为她安排。”
“谁会娶她?”冷笑声是那么的不屑。
“这个……总还是会有人娶的……吧?”老人家犹豫了一下,鼓舞自己坚定语气:“镇南王军中多少少年儿郎,最不济……冲着纪家门楣也会有的……大人放心吧!”
陈遇白勾着唇角,笑意却一丝一毫都没有蔓延至眼底,老管家知道他不信这话,叹了口气又要再劝,被他竖掌止住:“暂时我还不会杀她。”
老管家将信将疑。
国师大人冷冷的目光停在地上一堆枯死的绿萝上,缓声说:“皇上降下圣旨要我收她为徒,我岂可违背?”
老管家觉得这话比会有人娶那怪力乱神的丫头还不可信。
国师大人您几时怕过皇帝?
陈遇白盯着那株查不出任何异样的枯死绿萝,眸色深深,“我倒要看看,除了上天,还有谁、胆敢算计到我的头上!”
老管家得了暂时不会杀纪小离的保证,暂时松了口气,又去铸星小院叮嘱那位随时被宰的小少女:不要主动招惹国师大人;不要被动招惹国师大人;不要动不动招惹国师大人。
小少女唯唯诺诺的应承,心里却哭着想明明是他嫉妒她,她才没有招惹他呢!还有两日便是休沐,等她回了家,她再也不来了!
大概是她心里想的都写在了脸上,第二日国师大人就派人来请她去,一进门就问她:“明日休沐,镇南王府可有人来接你?”
纪小离骄傲矜持又小心翼翼的点点头。
国师大人也点了点头,“明日休沐一日。后日一大早,会有人在十里外驾车接你。”
看着她脸色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不以为然,陈遇白心头一声冷笑,“听说,你拜我为师是想学修仙?”
“是……本来是。”
陈遇白低头吹了吹滚烫的茶盏,漫不经心的问道:“神仙都会些什么?”
说起这个纪小离就精神了:“神仙知天下事!唔,还会飞!能使白骨生肉、起死回生!”她眼睛亮晶晶的,兴奋的说。
大夜王朝卦术无双的人轻轻扯了扯嘴角,挑眉看着她问:“你想知道什么?”
纪小离眨巴眨巴眼睛,“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成仙?!”
国师大人抿了抿唇,默了默,吐出一口气:“换一个。”
“……那……明天会下雨吗?”脸上写着“你根本就算不出来”的人,“温柔体贴”的换了……一个。
陈遇白觉得脑袋很疼,太阳穴那里涨的厉害,闭眼压抑了一息的功夫,默念着“大局为重”,他睁开眼平静的告诉她:“第一样先搁着。你说神仙会飞是么?”
话音刚落,他人已轻飘飘的掠了出去,惊鸿蛟龙一般。黑色冰绸如同夜晚华丽的风,从纪小离眼前拂过。
她连忙追出去,他已如一只黑色鹰隼般掠上了树,绿意盎然之间黑色身影穿梭自如,那树比万千堂的屋顶还要高,纪小离看他时都不得不仰着脖子。
国师大人绕着万千堂的高屋大树飞了一圈,落地时姿势华丽惬意,那样好看的一个人,身上的黑色冰绸又鼓满了风,令他看上去果真似从云端下来的仙人一般。
“如何?”仙人挑着眉语气淡淡的问她。
纪小离点头不已,“你飞好高哦!”
仙人哼了一声。
“可这不是神仙的腾云驾雾啊!这是轻功,我爹爹会、哥哥们也会,纪南飞的比你还高呢!”
仙人忘了:这位小少女虽然……但她出自大夜国最威武的将军世家,纪家满门男儿从军,在世的白虎令主就有两位,习武之人纵气借力之法,对她来说就像公主娘娘养的那只小白会“汪汪”叫一样自然。
庭中原本风和日丽的天阴暗了下来,槐树精瑟瑟发抖,树冠无风自动,小离不确定它是忍着笑还是被吓得。
她为难的看着面前阴沉着脸的国师大人。
可是陈遇白并没有恼羞成怒,他抿着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了起来。
这冰海雪原上千万树梨花盛开一般的笑容,令小离眼角一跳,好像记忆深处有画面正如潮水般涌来。可是没等她将那画面想起,陈遇白对她说:“那好,你睁大眼睛看好了。”
他抬手抵在薄唇上,吹了一个悠扬漂亮的呼哨。
很快就从万千堂后方的天空掠来一道铁灰色的影,那物飞的极快,几息已到了眼前,稳稳的停在了国师大人手臂上。
国师大人冷着脸将手臂伸到她面前。
纪小离无法置信的睁圆了眼睛!
是战鸽!
是被烤的香喷喷的由她亲手埋葬的那只战鸽!
白骨生肉!死而复生!
“师父!”她扑上去抱住那只胳膊,惊的鸽子都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她紧紧抱住那只胳膊,生怕下一刻就化作云烟似地,“师父在上!徒儿……徒儿在下!”从小立志修仙的小少女激动的语无伦次。d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