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小离被仆人们几乎是抬着的拖到了拨给她住的筑星小院。
她一路都在提问,可是国师府的仆人训练有素,连哼唧一声回答她的都没有。
最后还是那个圆脸童子惊魂未定的对她说了几句话:“姑娘委实……太大胆了些……这两日待在这里别出去了吧!我会一日三餐送吃的来,姑娘您要什么就跟我说,可千万别再……像刚才那样了!”
纪小离看他那一脸胆战心惊,缩了缩手,愁眉苦脸的闭上了嘴巴。
待小院只有她一个人,她摸进屋里找了纸笔。没一会儿,一只灰色战鸽扑棱着翅膀矫健的飞出了小院,在国师府上方的天空里划出了半道漂亮的身影——圆脸小童一手捏着弹弓一手拎着翅膀受了伤的鸽子跑进观星楼。
窗边榻上冷眉冷眼的年轻男人嘴角已微微肿起了,脸色冷的像冰。
接过小童从鸽腿上取下的铜环,捻在指间,他冷笑不已。
圆脸小童扑闪着大眼睛一脸崇拜:“大人料事如神!她果然送信回镇南王府——这种战鸽是纪家军惯用的,这只还是特特训练过的,矫健不凡,可飞百里!”
陈遇白低声嘲讽的一笑,牵动了嘴里的伤,疼的抿了抿唇。指间?无?错?小说 ledu的铜环已被他捏扁,他冷然吩咐小童:“去把她带过来。”
圆脸童子领命而去,没一会儿就将一脸戒备的纪小离带了进来。
看她手还敢往腰间的锦囊上摸,陈遇白怒极,弹指一道指风打在她手上,纪小离被他打的跳起来,手已经伸入袋中,却听一声冷喝:“你敢掏出来,我就把它塞进你嘴里!”
纤软的小手迟疑的顿在锦囊中,人泪眼汪汪的朝着冷眉冷眼的他看。
陈遇白目光闪了闪,转开了眸子,顿了顿冷声问:“纪小离,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拜……拜师……皇后娘娘说,我是先国师大人收的弟子,先国师大人不在了,只好拜入国师大人门下。”
“……只好?”
“不不不,不是只好,是……只能?”纪小离生怕惹怒了他,越怕越语无伦次。
陈遇白不耐的打断她,将那枚铜环“叮”一声扔到她脚边。纪小离捡起,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惊恐交加。
“拿出来,念。”国师大人冷声吩咐。
纪小离小心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将纸条从扁扁的铜管里抽出来,展开了磕磕巴巴的念:“我、我……嗯,我在……这里很好,吃得好、吃的……很好,嗯,请勿忧心……小离敬上。”
她念的那样用力认真,陈遇白的脸却更黑了,忍不住走过去捏起那张纸条冷声问她:“你当我不识字?!”
白纸黑字写着“国师大人好可怕,快来接我回家!”,她居然敢当着他面胡诌!
小少女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表情变得凄风苦雨:“你认识字啊……那你为什么还要叫我念?”
还以为他不识字可以糊弄过去呢,她满脸的惋惜。
被当做白丁的国师大人显然心情更糟糕了,纪小离脑袋飞快的转,忽然从他手里抢下那纸条,塞进嘴里嚼都不嚼直着脖子咽了下去。
没了罪证,总是能罚的轻一些的吧?她想。
陈遇白一愣,随即冷冷一笑,“你喜欢吃是么?”
纪小离紧紧闭着嘴巴。
“小天,把那只鸽子送后厨,烤了给她今晚加菜。”陈遇白看着她瞬时惊恐的神色,心里总算舒坦了些。
纪小离听着都快哭了,苦苦相劝:“迁怒杀生有违天命,你会遭劫数的!”
陈遇白看了她一眼,阴测测的说:“大劫已至,无妨再多这一劫。”
纪小离当然没听懂,只见他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冷。
纪小离回到铸星小院,抱着剩下的那只战鸽,流下了凄楚的泪水。
到了晚上,送来的菜色里果然有烤乳鸽!
纪西悉心训练的战鸽价值万金,被烤的金黄喷香,哀怨的缩在碧绿荷叶里,叫人见之……垂涎欲滴。
纪小离流着眼泪把它藏了起来,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她捧着它去花园里安葬。
国师府的后花园足有镇南王府的两座大,格局大气瑰丽,奇花异草遍地都是。
可惜一个开口说话的都没有。
纪小离捧着隔夜的烤乳鸽转了一圈,选定了一株看起来很美的绿芙,在底下挖了个坑把鸽子埋了。
她哼哧哼哧挖坑的时候陈遇白就在远处的高楼上,黑色冰绸临风微展,确实俊逸不似人间儿郎。
他身旁除了童子小天还站着两个年轻男子,一个身着繁复华丽的月白色衣袍,一双微挑的凤眼仿佛盛了万千桃花般,看人一眼都能将人看酥了去;另一个看上去年纪更小,一身锦衣用金线绣了张牙舞爪的四脚蟠龙,可是那般嚣张华丽的衣饰却丝毫没有盖过那张脸,若说月白色衣袍那位英俊挺拔,这位的皮相已经俊美的只能用“男生女相”来形容了。
能与大夜国师并肩站着的自然不是泛泛之辈,那两位都是大夜王朝的皇子,一个行二一个行六。二皇子慕容岩与陈遇白并列上京城春闺少女梦中情人榜的第一,陈遇白以谪仙般的冷然动人,他却是少女们沉醉其中的温柔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