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菜花鲈的味道，陈墨蹦进厨房。奶奶握着铲子轻轻翻动锅里的菜花鲈。陈墨搬个小凳子在灶台旁边坐下，抱着双膝看奶奶做菜。

“你爸反对了？”奶奶转身细细切葱花。

“嗯啊。”陈墨皱着鼻子，“那只老古董，奶奶我学给你看啊。你们的事，我不同意……”陈墨学着父亲那段话，原封不动学完后问奶奶：“您看他像不像民国苦情剧里反对子女自由恋爱的封建家族大家长？”

奶奶舀起一点汤放进一只蓝花小碟子里尝尝，转身用菜刀拂起砧板上细细的葱花圈儿撒进锅：“像！像！你太爷爷反对我自由恋爱那会儿就是这副腔调。”

“对吧？”陈墨用手捋捋下巴上不存在的胡子，龇着个下巴缩着牙，“琇莹啊！你们的事，我不同意。陈墨啊！你们的事，我不同意。”

奶奶拿过一只蓝花汤盆盛鱼：“小墨的意思呢？”

“我现在也不是特别喜欢他，还没到非跟他在一起的地步不可，不过他倒是对我挺好。唔，长得帅又足够有钱，年龄嘛，也不大。”陈墨一拍大腿，“这是传说中的钻石王老五？”

奶奶刷洗好锅，点火炒青菜，青菜下锅的刷拉声中，奶奶道：“就奶奶看来，皮相好不好不要紧，有没有钱也不要紧，只要对你好就行，幸福是留给懂得爱自己的人的嘛。”

陈墨低头不语。懂得爱自己，要论这点李明清确实强过顾申，可是对顾申的感情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全部转移到李明清身上。

“你们做过没？”

“什么？”陈墨吓一跳，奶奶这思路！黄河大飞跃啊！

“做过了吧？”

……您这简直是火眼金睛呐！

“奶奶您太……”

奶奶微笑：“奶奶看得出来。”

“您怎么看出来的？教教我。”陈墨讨教绝招。

“有些东西是教不会的，要用年岁去看。”

“年岁？”

“人活得久了，自然能看明白很多东西。”奶奶拿大木盘过来，放在案板上，“也该到时候啦，你都23了，爷爷23的时候，你二叔都会走路了。”

“我爸呢？”

“你爸？你爸那时候是个小猴子，刚出月子，干巴巴的躺我怀里嘬奶。”

“噗！”陈墨脑袋很灵光的联想了画面。身子是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干干瘦瘦的身子，脸没办法联想，索性把父亲现在的脸套上去，那画面美得不忍直视，陈墨笑出声。

摆好盘子，奶奶一声吆喝：“陈小二，上菜！”

“好叻！”陈墨学古装电视剧里跑堂的店小二，甩甩手里压根儿没有的毛巾，搭在肩上，端起大木盘。

“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陈墨端着木盘，嘴里锵锵着一溜儿跑进饭厅，把菜一盘一盘放在餐桌上，捏着嗓子，对着几把空椅子唱：“客官儿~您的正月菜花鲈、奶白蚬子汤、清炒玉兰片……”还没唱完，陈爸爸带着李明清走进来，陈墨还没来得急出口的素炒青菜芯咕咚一声憋回肚子。

奶奶端着一只木甑子走进来，盖子揭开，满屋子饭香。

“都傻愣着干嘛？吃饭吃饭。”奶奶招呼大家坐下，陈墨给父亲和李明清一人盛上一碗饭。

李明清捧着饭碗客气，光吃饭不怎么吃菜，筷子下得少，一次只夹一点点。陈墨看得急，又不好动手给李明清布菜，他怕这亲密动作惹父亲摔筷子，破坏了饭桌上的气氛，这大过年的，不好看。

陈墨扒着饭，侧着脸朝奶奶努嘴使眼色。奶奶看陈墨急得猴子样，夹起一块儿菜花鲈放在李明清碗里：“来，孙媳妇，尝尝奶奶做的鲈鱼味道怎样。”

“噗！”陈墨一口饭差点没喷桌上，道：“奶奶，那怎么能是您孙媳妇儿？”

“怎么不是？”

陈墨嚷嚷：“您孙子是个纯0，纯0您懂不懂？”

“懂！1就是老公，0就是老婆嘛，我还知道很多不分1和0的，这种叫做什么可攻可受。”奶奶从兜兜里摸出手机，凑陈墨跟前，“上几天听邻居说了你们的新闻后，奶奶让隔壁小丫头教我用百度，查到不少的资料。你们是怎么回事，我算是搞清楚啦。你去年给我买的这部爱疯还挺好用，就是屏幕有点小，奶奶得戴花镜子凑上去才能看见上头的字。”

“嘿嘿，奶奶，真有您的。”陈墨笑嘻嘻，“明天我给您买部现今市场上屏幕最大的手机。”

“给我买个pad吧。”

“成！”陈墨与奶奶击掌为凭，然后掏手机上网和奶奶研究品牌款式价位。

陈爸爸坐在母亲身边，板着个脸猛使眼色，喉咙里一个劲的假咳。咳着咳着嗓子痒，弄成了真咳，只能用手在饭桌下悄悄拽奶奶衣裳下摆。

“别闹，我在和我孙子搞研究呐。”奶奶回头，手指滑着陈墨手机屏幕，“给奶奶弄个性价比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