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衡喘息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却并没有站起而是捂着胸口趴在那儿,每呼吸一下都觉得喉咙如被割裂一般的疼,不禁眼中蒙了水雾,水雾之下更透着胆寒惊恐,以及森森的怨毒。
精贵的沈家小公子,长到这么大从来都是顺风顺水的,走到哪儿都是被追捧的对象,何曾受过这般挫折?
所以说,他虽嘴上告饶收了脾气,心里却是将这竟敢让他如此折辱的人给狠狠惦记上了。
这个名为他亲姐,却从不被他放在心上的亲姐姐!
沈妍汐只是看着他笑,不知是并没猜透他的心思还是根本就不在意,施施然在香香搬过来的椅子上坐下,又拿脚在他身上拨弄了两下,说道:“虽然我觉得你未必能听得进去,但姐姐我现在心情正好,倒是不妨好好的教你些道理,省得你连是非对错都弄不清,跑出去外面丢人!怎么说你都是我弟弟,若是被人说没教养没规矩没大没小的,我面上也不好看呢。”
沈玉衡霍然抬头,水蒙的双眼之中一片恼怒愤恨,尽管他此刻畏惧她的手段不敢嚣张,但终究还是那个跋扈少爷,哪里能掩饰得住眼中神色?
“嗯?你那是什么眼神?难道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一见她眯起了眼,他下意识的就心中一缩,忙就错开了视线,狠狠的咬牙,不语。
他乃左相府小公子,有出身侯府千金的娘,皇后娘娘是他亲姨,太子是他表兄,哪个不要命的敢说他没教养没规矩没大没小?
沈妍汐就好像是真的忽然有许多话想要对他说,就好像眼前的这位并不是就在半刻钟前还对着她大喊大叫大骂的跋扈小爷,而是真的,是她顽劣需要教导的弟弟。
“你擅闯浮香院还脚踢姐姐的闺房门,更如破皮般大肆辱骂亲姐,这就是左相府小公子的规矩教养?”
“你说我勾引七殿下,抢走你三姐姐的心上人,那你来跟我说说,自小与七殿下有婚约的究竟是谁?你三姐姐与七殿下原本是什么关系?小姨子爱上未来姐夫,还意图谋害姐姐欲取而代之,不成功便摆出一副受害人的样儿好像真全天下的人都欺负了她,你觉得,到底是谁更像贱人?”
“你怎么能跟三姐相比?”
沈玉衡脸色扭曲,根本就对沈妍汐这一番话嗤之以鼻,小霸王的一贯思维都是能被他看中的都是他的,能被他最崇拜最喜欢的姐姐看中的男人,自也就是他姐姐的。
沈妍汐弯着眼笑,一点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生气或恼恨,唯有那微眯起的眼眸之中泛着清冷的流光,说道:“我也没要你认为你三姐是个贱人啊,只要别人这么认为就够了。”
“你……你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
“听说母亲正在为三妹妹物色夫婿,若是沈三小姐爱慕七殿下,为此而嫉恨亲姐且多次陷害欲取而代之,多次找麻烦不成便唆使撺掇弟弟沈三公子前去浮香院,踹门、叫嚣,更辱骂亲姐姐为贱人,勾引七殿下,抢了他三姐的心上人这个事实传扬了出去的话,不知道还有多少好人家愿意娶三妹妹进门?”
沈玉衡虽是个霸道没道理的,但却不是个蠢的,一想就知道若这样的传言真传了出去,对他三姐绝没有任何好处,虽然他知道母亲并非是真的在为三姐相看夫婿。
他不禁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笑盈盈看他的沈妍汐,伸手指着她,怒吼道:“你你你……你简直是太恶毒了!别以为你真的能当了王妃,再说七殿下又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你这种恶毒的女人?”
“嗯?难道你们正在谋算着什么?”
他眼神一慌,连忙撇开目光,道:“什么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沈妍汐俯身,伸手捏起了他的下巴与其对视,语气格外温柔的轻声询问道:“来吧,乖,告诉姐姐,你还知道些什么?”
沈夫人正在相看各家公子要为三小姐选人家,欲在选秀宴上请旨赐婚,再请一道圣旨让两个女儿同一日出嫁,然后来个偷龙转凤玩一玩换新娘的游戏,到时候拜了堂后进洞房,再一揭盖头,发现弄错了想换回来已是不可能,只能将错就错。
当沈妍汐从沈玉衡的口中得知此事,尤其当听说她那位母亲大人相看的人家都是极好了,她嫁过去也并不吃亏的时候,她笑得更是灿烂之极,然后一挥手就将迷迷糊糊、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的沈小公子给扔了出去。
不过他虽不记得他将某个正在密谋的要事给说了出去,却记得沈妍汐对他说要将沈妍萱觊觎未来姐夫进而陷害亲姐欲取而代之,还撺掇弟弟前去辱骂二姐为贱人这个事传扬出去,所以自然而然的,沈夫人和沈妍萱也很快就知道了这个事,顿时大惊失色。
然而不等她们去找沈妍汐解决此事,当天傍晚时分,这个事就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传得纷纷扬扬了,还另外多加了一件事:沈二小姐受不住被幼弟辱骂勾引七殿下,抢走妹妹心上人,气怒攻心又病倒了。
最近的这段日子,京城里真是各种热闹,百姓们各种沸腾,一件大事尚未过去,就又刮起一个新的大八卦,直教街头巷尾,茶余饭后各种纷纷攘攘,议论不休。
沈家人一下子就被这个事情给击懵了,但他们谁都不认为沈妍汐会有这样大的能耐,只以为定是七殿下知道了这件事,以此在警告惩罚沈家的不知好歹,而沈妍萱的脸色,在那顷刻间变得惨白,摇摇欲坠几乎没当场晕了过去。
这一晚,沈家的人整夜难眠,因为就在他们得知外面流言的几乎同时,得知消息的七殿下竟忽然驾临左相府,前来探望气怒攻心又病倒了的未婚妻,一待就是一个晚上。
虽然他从始至终都只是坐在外间,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多给谁一个眼神,只是坐在那儿等御医看诊,等他的未婚妻好转从昏睡中醒过来,但陪着他坐在一旁的左相和夫人等却也禁受了一个晚上的森森冷气,几乎被冻成两根冰棍。
卯时,左相上朝去了,沈夫人也早已禁不住正好趁机回了她自己的屋,君殇始终漠然相待,脸上没一丝的表情变换,到此时,他站起进了内室。
沈妍汐悠悠转醒,眼中在一瞬的朦胧之后已是神光璀璨,除了脸色不正常的苍白之外,可真是再无其他丝毫的病态虚弱。
君殇也有些好奇,分明比谁都精神,她究竟是如何做到连御医都诊出她确实气怒攻心、病弱体虚的脉象?
她侧身托腮,将站在她床前的某殿下从上到下,再从下往上的看了几遍,就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物种,那似笑非笑,那戏谑促狭,那隐约中透着的调戏,若是一般人面对定是要浑身不自在了,倒是七殿下始终面不改色,也无丝毫浑身长刺的感觉。
“殿下您可真是个祸害,瞧把我们姐妹挑拨的,都快反目成仇了,说你祸水也不过如此。”
他看着她,目光幽幽,无言。
她屈指挠了挠脸颊,水眸亮晶晶的看着他,道:“先前你每次都来的偷偷摸摸,今儿怎的这么大方出现了?”
“你病了。”
昨日得知外面的流言,他就赶了过来,虽然来了之后马上就发现她是装的,却也没有想要就此回去。
他喜欢离她近一些,哪怕隔着门和墙,哪怕他在外头坐了一整夜,哪怕……他极不喜欢与别人靠近。
沈妍汐闻言眨着眼,撑起身子凑得他近了些,好像这样就能将他看得更仔细一些,并睁着眼睛很是惊疑的说道:“殿下这是在关心我吗?真让小女子受宠若惊。”
他定凝着她含笑的灵眸,似乎从这其中看到了数不清的小心思小算计,不由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如此专注的目光,却是看得她微微有了些不自在,当即又靠回到了床上,溜着眼珠子说道:“你果然就是专门来克我的,自遇见你,就没发生过一件好事儿。”
顿了下,她目光又在他身上溜了两圈,哼唧着说道:“跟你说个稀奇事,新鲜出炉本姑娘也是才刚知道的。”
两刻钟后,七殿下终于离开了左相府,带着比平日里更深更沉的森森寒意,吓坏了沿途遇见的所有人,尤其是等候在出府必经之路上想要来个偶遇的沈三小姐,尚未靠近就被七殿下的一眼给冻成了冰渣渣。
君殇带着满身寒气离开,沈妍汐却是盘坐在床上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她虽不知君殇究竟是为何对她另眼相看,还想要娶她,但也能感觉得到他对其他人的一切生人勿近,而且不管是他的带有目的,或为了敬重的母妃,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沈夫人的行为可是真真正正的在拔他的虎须!
所以,她接下去又有得热闹可看了!
七殿下终于离开,倒是让沈夫人松了口气,尽管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先前对沈妍汐一点不在意,连刚回京城遇袭受伤都没有来问候关切一声的七殿下,现在会突然,好像有些重视这个未来王妃了。
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不等君殇回头给她找的麻烦降临,宫中忽来了宣召,皇后娘娘身边最得宠的内侍总管亲自前来,请沈夫人进宫。
“小姐,你说皇后娘娘现在叫夫人进宫去做什么呀?她现在不是应该忙着给太子物色太子妃人选吗?”
花花在相府里晃了一圈回来,就给带回夫人进宫去的消息,禀报之后不禁有些疑惑的嘟囔了一句。
沈妍汐斜倚在窗前榻上,托腮看外头的风景,并没有什么特别反应。
忙着给太子物色太子妃人选么?说不定她就看上了沈妍萱这个外甥女呢,不仅有第一美人的名声,还有左相府嫡出小姐的身份,且琴棋书画等的才学亦是不差,当太子妃正好!
况且眼下她与君殇的婚事已是不可逆转的事,而沈家与祁王府的结亲定会让皇后与太子更加不安,为了消除这一份不安,娶沈家另一位相比起来更优秀更得宠爱与重视的嫡小姐为太子妃,是个很好的主意。
可却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外面忽然出现了这样的流言,不管事实真相究竟如何,沈妍萱爱慕七殿下之事却是人尽皆知还闹得沸沸扬扬,这让皇后娘娘情何以堪?
只是,母亲大人弄出这些事儿来,并不像是想要跟她的皇后姐姐同心的意思,不然何必费尽心思的想让她最宠爱的女儿嫁给君殇呢?
沈夫人这一进宫,就到了傍晚才回来,花花早已在大门附近溜达,并迅速将所见得的情况回禀到了浮香院。
“看夫人的神色虽不明显,但还是能看出似隐忍着怒气,也不知在宫里皇后跟她说了些什么。还有我刚才经过老爷的书房,听到老爷正在发脾气。三小姐的事现在传得沸沸扬扬,老爷在朝中也是受到了不少同僚的调侃嘲笑。”
顿了下,她又说道:“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清高得跟什么似的大人们,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嘛,说不定他们自己的府上就有姑娘爱慕七殿下爱慕得要死呢!”
说着,她瞥了甚是淡定的自家小姐一眼,莫名的捂嘴吃吃笑了起来。
香香在旁边打扇,也忍不住的扯了下嘴角,漾起满脸笑意。
沈妍汐侧首白了两个竟敢调笑她的大胆丫头一眼,抬头看着窗外的天色逐渐昏暗,忽然坐了起来,说道:“我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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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哈亲们,前两天电脑用到一半忽然就坏了,又逢过年的每天都忙得很,到昨天晚上才终于把电脑给修好了,都没能跟亲们提前说一声,请亲们谅解。以后没意外的话,每天都会更新的,但因为过年这段日子都比较忙,所以恐怕不能固定的时间及时更新,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