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德的病让苏勒一连几天都格外不安。按规矩贵人居所有人染病,是要隔离的。要么苏勒回宫,让性德在庄子上养着,要么就得把性德挪出去,怕过了病气。然而,苏勒并不愿意此时离开,不过是个小感冒,喝点儿板蓝根放传染就行了,能有什么要紧。要真是避出去,既显得生疏,又像是诅咒自己先生病得沉重似的。
为了这些许的不合规矩,苏勒特意给康熙和宜妃都写了信,不但讲明自己是绝对不会走的,还顺手要了几个太医过来。好在康熙对性德很是看重,太医很快就来了,苏勒还不避讳地专门找来了福克都开的医馆“西仁堂”的兼职洋大夫。两拨人来诊治,共同提供治疗方案。
对苏勒这样的大惊小怪,性德也颇为无奈,“格格也太小心,我这是多年积下的病根儿,每年春、冬时节都要病一场。今年也不如何沉重,何苦这般兴师动众的。”
苏勒自有心事,纳兰性德英年早逝,看这情形,也不过两三年时光。就算原来不想管,可先生对她这样好,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早夭于而立之年?
“先生就听我的吧,您快点儿好起来,我才能放心呢,”苏勒坐在性德床边,看着官氏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苦药,闻着就皱起眉来,“这药可真苦。那一起子太医也太没本事,西医不善调养也就罢了,太医竟然也没什么办法。照我说,就该遍访名医,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先生还这样年轻,有什么病不能根治的!”
性德就着官氏的手灌了一口药下去,“沉疴旧疾,访得哪门子名医?太医都说了仔细调养就好。”
“他们那是没本事,就会推脱,”苏勒不自觉也带上了对太医的埋怨,“不除病根,难道要每年都这样病上一回么?先生受得了,苏勒可受不了。您还得长长久久地教导我呢,这样总是生病,我念书的时候还得常常惦记先生,分心得很,这几日进展都不如先生在的时候了。您就当是苏勒任性,就是要您陪着读书,所以由不得您年年都病这一回了!”
官氏在一边儿听了也是附和:“格格说得正是。妾往年劝了爷不知多少次,总还是不如格格的话管用。这病不能沾酒,爷还总是饮宴,冬日里也不能受寒,结果去年一整个冬天都在黑龙江。阿玛、额娘也管不了他,要是格格能管住了,那才好呢。”
苏勒真的把性德管住了。每天到了点儿就派宁楚过来看灯,只要性德没按时休息,苏勒就直接过来。每日的饮食苏勒也格外操心,特意让太医院的医官配了药膳的单子,又专门从京城有名的药膳酒楼广聚轩请了厨子来做。
倒不是苏勒没事找事,实在是性德其实有个很大的缺点,就是挑嘴。做得色不正不入口、形不美不入口、味不鲜不入口,连皇上都没他这样的挑剔,果然是大少爷出身。苏勒为了让他多吃几口,想了不少新奇点子,简直比在宫里逗包子的时候都尽心,可人家大少爷就只是温文尔雅地谢过她,然后依然不怎么吃。
本来就很心塞了,揆叙还格外八卦地在一旁补刀:“这算得了什么?头几年大哥吃饺子的时候,尺寸不对还叫人直接扔了呢。后来专门叫人打了一把白玉的尺子,就比着那个尺子的大小叫人包,我都奇怪,他去年在雅克萨,是怎么活下来的。”
苏勒囧,以前怎么没发现,揆叙你竟然还吐得一手好槽!白玉尺子,要不要这么萌啊,摔。
苏勒的表情极大地愉悦了揆叙,少年的八卦之心仿佛被熊熊烈火燃烧起来,继而非常不悌地开始用大哥的糗事泡妹纸:“大哥挑食这档子事儿,那几乎几天几夜都说不完。旁人挑嘴是挑东西,大哥挑嘴不但挑东西,连样子也挑。说来他不仅是挑食,什么都挑。但凡长得不好看的,他都不喜欢,”然后看看苏勒,“他这么喜欢你,十成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嘛,颜控而已呀很正常。苏勒表示太好了偶像我也是颜控啊!于是格外用心地吩咐大厨把吃食做得更漂亮一些。
于是自从性德生病了,苏勒的功课变成揆叙帮忙指导之后,两人的关系一日千里。基本每天休息时间都是这样度过的。
苏勒:“呐,揆叙,再说点儿先生的八卦给我听。”
揆叙内心:“早知道说大哥事儿就能讨好公主,我当年拼命读史书是为哪般啊!”
作为一个脑残粉,可以抗拒如此近距离的八卦么?当然不可能啊!这种别人听起来天雷滚滚的事儿,苏勒只觉得萌点满满,好有个性。永远不要跟脑残粉提三观,每一个遇到偶像的脑残粉,都是没有三观没有下线没有节操的三无人士。
自己弟弟干了如此不厚道的事儿,性德知道之后也没怎样,默默给揆叙的功课加了量,还非常淡定地在苏勒问过功课之后,饶有兴味地说起揆叙小时候的事儿。要知道,性德比揆叙大十八岁,揆叙讲的八卦都是道听途说,性德讲的那可都是第一手直接围观过的!
“食、色,性也。德好吃,叙好|色。”性德点评的时候格外言简意赅。
“好|色么?”还以为先生是颜控,原来揆叙也是。果然是亲兄弟!可揆叙还是个少年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