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果然是知情的,刚才在套我的话呢,幸亏我知道你们是亲戚,没敢乱说,现在外面说什么的都有,要不是我家熬粥的婆子跟雷二奶奶院子里洒扫的婆子有亲戚,我也不知道底细,那婆子也说雷二爷不会干那样的事,这府里整天勾引他的丫头、媳妇子不知道有多少,他都坐怀不乱的。”
“雷二爷我也见过,确实是难得的美貌少年。”冯氏说道,“这男人也不一定是长得好就花,长得丑好色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他娶的是你表姐吧?”
“是,是我舅舅家的锦表姐。”吴怡说道。
“唉,都是亲戚呀,只盼着他们兄弟不会因为这么个贱妇失了和气。”
“他们兄弟俩听说是不说话了,雷二爷说要谋外任,带着媳妇孩子走呢。”
“这真是的……”吴怡摇了摇头。
“那个贱妇倒没什么好下场,被雷大奶奶给绑了送到尼庵出家去了,听说还是个出身望族的,放着好好的正头娘子不当,非要上赶着给人当妾。”
那位林姑娘的曲折,吴怡笑了笑,没当着两个妯娌说,如果吴雅在,两姐妹倒可以感叹一番,提起吴雅,铁勇男做了前锋官,出征也有几个月了,吴雅在写信里说夜不能寐,日夜悬心,幸有儿女绕膝,略觉安慰……
吴怡想想当年的事,竟然恍如隔世一般。
“弟妹,你在想什么呢?”冯氏说了几句别的话,见吴怡在发愣,碰了碰她。
“我在想小毛的衣裳该拿出来了,说话许就变天了。”吴怡说道。
那一年的冬天,京城里的人多少年还记忆犹新,没见过那么冷的天,没见过那么大的雪,先是中秋时传前线大捷,又说是向前追击,又说是大败,又说是惨胜,又传来元帅肖老将军战死,又传来说前方有军士哗变……
肖老将军是沈思齐的外祖父,沈思齐来来去去的抄这些邸报,又找朋友探听消息,听说肖老将军战死之后,肖氏立刻晕了过去。
换了衣裳回去奔丧。
还没等回来呢,就听说前方有将士哗变了,朝廷派了肖远航,肖大人去安抚,肖远航是肖老将军的幼子,本来是个文官,这次孝衣都没脱,就直接奔了前线,去迎父亲的英灵,也是为了平息军中哗变。
到了冬月里,肖远航接了肖老元帅的尸骨还朝,带回来的东西却让朝廷上下震惊,数百件带着血的棉衣,拆开一看里面塞的竟然是芦花……
这就是大齐朝轰动一时的!
沈思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自从起,他就再没睡过一个好觉,吴怡被他搅得也睡不着,点了灯叫丫头送了茶水,“二爷不必挂心,大爷虽是管着军需的,可这兵部上上下下的几十双的眼睛呢,真有人以次充好,大爷也未必知道。”吴怡却莫名其妙的联想起从初秋一直延续到现在的沈见贤越来越爆燥的脾气。
“唉……”沈思齐长长的叹了口气。
“二爷,你可是知道什么内情?”
“大哥不清白。”沈思齐望着床顶说道,“这次出事的是一万件棉衣,大哥包给冯寿山的,也是一万件棉衣。”
“你说谁?”吴怡坐了起来。
“冯寿山。”
“冯寿山这人是什么人你大哥不知道吗?那是一个敢往油锅里挥钱的主儿!又仗着皇后娘娘的势无法无天的……”吴怡简直是要晕倒了一样,“难怪这次的案子是肖远航大人主审,曹淳却要说什么都要参进去一脚,这事曹淳知道是吧?”
“曹淳跟我都知道。”沈思齐说道,“本来大哥跟我说是冯寿山拿了兵部的银子,会转包给旁人,让他从中拼个缝的事,没想到……”
“这事侯爷知道吗?”
“知道。”沈思齐说道,“不光侯爷知道,兵部的尚书、侍郎都知道,我大哥也是没办法……本来以为只是平常的事,只是各层官员都给冯家的面子,少扒层皮,让冯寿山手里有两个活钱儿……谁知道他那么贪……”
“这样的钱也捞,冯家哪有天子外家的德行!”
“我听说这事大皇子那边也听到了风声,追查得很紧……”
“大哥这几天没回家……不是像是他说的那样在兵部衙门有事吧?”
“听说是锦衣卫衙门找兵部的上下人等问话,兵部的人通通不准回家。”
“定豫表哥怎么说?”
“他现在什么都不肯跟我说了,只说这事我知道的越少越好。”沈思齐说道。
吴怡一下子搂紧了沈思齐,半天没有再说别的话。
两夫妻正在这里低声说着事,就听见外面有人用很大的劲在敲门——
他俩互视一眼,心都一翻跟头,出事了……
夏荷掀开帘子进屋的时候,沈思齐和吴怡已经穿好了衣裳,吴怡替沈思齐整着衣领,“有什么事,说吧。”
“大爷下了诏狱,家里来了一队的锦衣卫,从大爷的书房搬走不少东西,又要搜大奶奶的屋子,大奶奶晕过去了,又血崩了。”
“我出去打听情形,你去看看大嫂。”沈思齐说道,摸了摸吴怡的脸颊,“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