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栓柱把那张杜娘并不感兴趣的纸重新放好,便又接着哄了两句:“别哭了,我真没怨你,早点睡吧!”再甜言蜜语的话,他也不会说了。
杜娘也并不矫情,自己男人能低声下气地说两句软话她也知足,便也真不哭了。
这总算是又安静了下来。
可这么一闹,哪儿那么容易就睡着了。
没多大一会儿,就见杜娘翻了个身,跟个虫子似的,竟掀了李栓柱的被子扭了进去。
这大通铺其实就像现在东北那种大炕,头朝外排着睡,李栓柱自己一床被子靠门口的那边,紧挨着他的是杜娘和小儿子一床被子,最里边是三丫自己一床小被子,再往里就是摞着几个木箱子。
“你这是咋啦?”李栓柱脱口就问了出来,他以为这杜娘还生着气呢。
杜娘也不说话,却直往他怀里钻。
李栓柱是憨厚,却也是三十出头的青壮年,这要是再不明白杜娘是啥意思,那可就真成憨子了。
翌日。
虽然夜里都没有睡好,但是天刚露出曙色,除了小石头与三丫,还有那在床哄“大哥儿”的栓柱娘,便都起床忙碌了起来。
李兮玥与锦娘总是起的最早的,杜娘可是给她安排了一堆事儿的,先起来把羊圈清扫了,再扔把草喂,接着铡猪草喂猪,最后再给那几只鸡剁把青草喂,然后还要烧火帮着做早饭,就她现在在这家里的地位她哪儿敢偷懒?
锦娘心疼李兮玥,总是也跟着早早的起来,杜娘自然不会让她帮着做这些事的,但如果她娘起的晚了,她便还是赶紧帮两把,就是落杜娘两句责骂也不碍事。
今天杜娘虽然跟往常一样也起的很早,但她鲜有地看到锦娘帮李兮玥喂鸡竟然只说了一句:“仔细你的手,真不省心。”便进灶棚忙活早饭去了。
锦娘看着杜娘像是心情很好,便大着胆子帮她把活干完了。
接着,锦娘与李兮玥便都进灶棚帮着做早饭,最后,锦娘被杜娘撵回了房,就只有李兮玥低眉顺眼胆胆怯怯地烧火,心里总觉得杜娘那巴掌随时都可能招呼过来。
杜娘虽然跟平常一样对她没有好脸色,但好歹一句找茬的话也没说。
李栓柱则是在早饭前先把羊奶挤了,再让杜娘热好了好给他娘与小石头喝,接着就是收拾收拾院落,该归置的东西归置一下,也不闲着。
昨天那活儿也干完了,今天还得进城再揽活儿,他便把杜娘编好的那几张席子捆好,一会儿好顺便拿去卖了。
小石头每天倒也醒的不晚,他醒了,三丫便给他穿戴好也就跟着起床了,起来后便先喂小石头喝羊奶,三丫总有办法喝去大半,还不被爹娘发觉。
今天亦是大半都被三丫喝了,李兮玥全看在眼里,却也不理会,三丫那张嘴那么恶毒,而且根本就不避讳让她知道,说不定还会被反咬一口,反正那羊奶也落不到她嘴里,她才懒的管呢!
等早饭端了北屋正间饭桌,这才把栓柱娘叫了起来,怀里抱着那枕头坐了桌喝着羊奶,那嘴里也是嘟囔个没完。
“柱子,这大哥儿总是喝稀的也不行,这正长身体呢,没肉可不行,吃了饭你还得去买肉,这次多买点儿,这大哥儿一天一天地长大了,这饭量也就跟着大了,总买那两口肉哪儿吃得饱?今天大哥要是再吃不饱我可不饶你,回头就让你爹扒了你的皮”连嘟囔带责骂说一通,羊奶也就喝完了,然后拿起一块玉米饼子便离了桌。
每每这时,大家也都不发一言,只顾低头喝自己的玉米糊糊,家里为了给栓柱娘攒出几口肉钱已经差不多都断了白面了,每天就是玉米饼子就着老咸菜疙瘩,齁咸齁咸的,花一个铜板买几斤切成丝能吃十天半月的。
今天杜娘碍于昨夜李栓柱对她说的话,也鲜有地给李兮玥分了半块玉米饼子,并且还冷责了一句:“下次再从家里偷饼子吃,你看我怎么打你。”
李兮玥也只得连连说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