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这人好大的胆子,老太太在这里问你话也敢不吭声,是不是想让我表哥亲自来问你?”
她气势凌人,那一句话说完还要去推他,手刚刚伸到半空中却突然见前面的人目无表情转过头来,手上举着乌黑的一把枪,正正对住了她。
惊叫声陡然响起,车子疾驰而过,声嘶力竭的女人声音凋落在寒风中,再也难辨踪影了!
关押她们的地方是颇为陈旧的一座老宅子,似乎挨着郊外了,同行的丫头老妈子都关了进来,唯独不见霍展谦,老太太问了一句也没有人理,冯姨妈母女俩对守军时而哀求时而威胁,早已经顾不上不相干的大少爷死活了。老太太识趣沉默,自忖是贪图赎金的劫匪,便也并不多慌乱,闭目掐着腕上念珠冥思着办法,众人见老太太镇定自若,似乎得到鼓舞一般,慢慢也安静下来,那样稍稍安定一刻却突然听见隆隆炮声,如同惊雷般压着云层在骏都上空滚过,将这老旧的房子似乎都震得颤动起来,一屋子的人又喧闹起来,门外的守军子弹压在枪膛上将躁动镇压下来,那些穿着军装的人个个举枪不发,而所有的人却都有乱枪齐开的错觉,只因那轰隆隆的炮响之后,密密麻麻的枪响之声已经织成了密不透风的网,连着那些慌乱间的喧嚣声席卷了四面八方,浓云样笼罩了骏都,潮水般包裹了骏都!
那些潮水般的喧闹终于也响起在老房子极近的地方,霍老太太耳聪目明,清清楚楚听到有人尖叫:
“穆军打过来了,是穆军攻城了——”
她虽不过问正事却直觉认为不可能,骏都是易军核心重地,历来的督军都把这里守得铁桶一般,怎么可能没有丝毫预兆便被攻破?而她哪里知道这是严密部署了多么久才有的一刻——兵袭顺德,调虎离山,霍展鲲终究狡猾没有带兵离城,甚至留了周易书李牧镇守,只是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他当日买通内应神不知鬼不觉兵围顺德,旁人依样画瓢陈兵骏都,周易书李牧措手不及仓促应战,而城中两队统治的兵马竟然在这时候倒戈相向,敌军未入,自己人倒先打了起来,混乱之中负责驻守城楼的洪参领带人开了城门,将城外十万穆军迎进城来,内外交困中这固若金汤的城池已经岌岌可危!
短兵相接,战事异常激烈,枪声炮火直到晚上才渐渐稀疏,却有挥之不去的硝烟味儿钻进口鼻中,只呛得人鼻子酸痛眼泪横流,霍老太太提心吊胆这一天,现在已经面如土色,终于有人将她和冯姨妈母女带到别处,进来和她们说话,而不过是一句话已经让她五雷轰顶般惊恐起来:
“霍展鲲败军之将,易军已经易主了。”
“胡说!”她站起来尖利反驳,“三十万易军效忠霍家,你穆军暂时得意,却也不要妄想一日便可以取代我霍家,待我儿展鲲……”
“没有人要取代霍家,易军还是霍家的易军,只是不再是霍展鲲的易军。”忽然有另一人答话,走进来的这人四十多岁年纪,样貌清俊潇洒,一看便知绝非俗人,本来的几分儒雅气度被身上的军装冲淡了,只显出不怒而威的气势来,霍老太太并不认识这人,却不自禁觉得很有几分面熟,问道:
“你是什么人?”
他将军帽脱下来,微微欠身:
“在下穆军傅楚桓。”
冯家母女倒吸一口凉气,便是老太太也吃了一惊,她们虽是妇道人家却也听说过穆军统帅傅楚桓的名头,居然是他亲自带兵攻城,看来他才是真正打算将这天下牢牢握在手中,老太太咬牙怒道:
“姓傅的,你凭着一战之胜也想操控易军,你这如意算盘未免打得也太精了些——”
“老太太,我说过,易军还是霍家的易军,我只是尽我之力将被你mǔ_zǐ夺走的东西物归原主而已。”对着她们三人疑惑面孔,他微微笑道,“难道老太太不知道,如果当年你没有指示令妹做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如今的易军统帅会是谁吗?”
她和冯姨妈同时苍白了脸色,木呆呆看着淡淡微笑的男人半个字也说不出来,许久才强辩道:
“你堂堂穆军统帅却在胡说些什么?”
他哼了一声,脸上的笑愈加冷意,头微微一侧,唤道:
“展谦,还是你自己来和她说吧。”
老太太再吃一惊,怎么也想不到傅楚桓会和展谦扯上关系,这时门再推开,果然是霍展谦走了进来,他眉目无波,仿佛仍是平时来向老太太问安一般的柔和神态,和那傅楚桓站在一起竟然不约而同地有着一股相似气质,老太太突然电光火石般想起了什么,总算明白为什么会觉得傅楚桓眼熟了!
“傅楚桓,你是傅紫晴的什么人?当年、当年你们穆王府的人不是都死在革命党手里了吗,怎么还有你这漏网之鱼?”
“王府剧变之时我正在美国留学,我一生之憾事便是没能在二姐临终之前见她最后一面!”
那句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