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桐娘刚能下地,先去粮铺赊了些米面,转身进了厨房,开始和面烙饼。
她卧床的这大半个月以来,因为身体虚弱只能喝粥,每天顾昭安顿好了她,便和谢小蛮就着好心街坊送来的糕饼果腹。待糕饼吃完了,顾昭人小腿短,踩着小凳子熬粥已经够不容易了,便只能吃光饭就咸菜对付了事。
杜桐娘想着要好好给顾昭补补,她手脚极为麻利,这边面板摆好,那边锅就热了。打开柜橱拿出一罐猪油,先舀了一小勺放进锅里,想了想,又舀了一小勺。那金黄色的油滋滋炸开,十几块面饼放下去,几下利落地翻捡,不一会儿就冒出了诱人的香气。
谢小蛮蹲在她脚边,毛茸茸的猫脑袋跟着她的动作左摆右摆,两只眼睛滴溜溜的,一刻也不离开灶台上那口冒着热气的锅。
杜桐娘好笑又好气:“你这馋猫,吃吃吃!就知道吃!都多胖了还想吃。”话是这么说,她挟起一块小一点的猪油饼,瞪了谢小蛮一眼,“还不快把你的碗拿来。”
谢小蛮连忙屁颠屁颠地窜上碗橱,叼起自己的专用饭盆跑了回来。杜桐娘接过那只粗瓷大碗,先将饼放在嘴边吹了吹,她不像一般人家给猫狗喂食那般把碗放在地上,而是走到饭桌旁把装着饼的碗放好,嘴里还不忘叮嘱:“烫着呢,别急着吃!”
嘁,本猫有那么蠢吗。谢小蛮暗自腹诽,一见到碗里那炸得酥脆的饼,哈喇子都差点流了出来。罢了,吃人嘴短,被这泼辣女人骂几句也不算什么。她火急火燎地伸嘴去啃,果不其然被烫到了舌头。
顾昭进了厨房,一眼就看到自家猫围着碗急得团团转的模样,两只尖耳朵扯得老高,长尾巴在身后噼里啪啦乱甩。
“阿昭,你过来,把这些饼给刘家娘子送去。”杜桐娘把装着饼的柳条筐递给顾昭,篮子上用花布好生蒙着,免得热气跑了出去。
刘家是顾家的老街坊,刘家娘子为人和善,自从杜桐娘带着顾昭搬到同福巷,见他们孤儿寡母的,就一直很照顾他们。这次也是她见杜桐娘病了,又借米又借面,还经常送糕饼过来。
杜桐娘又将炸好的饼分成其他几份,一份留在家里,剩下的都给街坊送了去。
住在这市井小巷里,与左邻右舍抬头不见低头见,若是不能打好关系,不说日子难过,至少不会有这种唯一的劳力病倒,一个孩童一只猫还能在周围人的帮衬下熬过半个月的情况发生。
见他们两人分头出了门,谢小蛮从桌子上跳下来,跟在了顾昭后头。
刘家住的离顾家不远,一个两进的小院子,刘家娘子就坐在院子里纳鞋底,见顾昭来了,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谢小蛮却不进去,而是在门外探头探脑。刘家娘子见那一个灰灰的毛脑袋时不时冒出来,不由笑道:“豆腐出去玩了,现在可不在家。”
原来那小子不在啊,豆腐是谢小蛮的另一个猫界基友,一只白底黑纹的三花。眼看顾昭被刘家娘子拉着进屋里吃果子去了,谢小蛮放下了心,于是尾巴一甩,趁机溜向了吴老三家。
她在顾家的生活是很自由的,杜桐娘和顾昭一般不会管她去哪里玩,反正到饭点了这个吃货自然会回来。但吴老三心术不正,杜桐娘对他印象极差。之前谢小蛮想教训他,就被杜桐娘拎着后脖子关回了屋,明令禁止她靠近吴老三。现在杜桐娘病好了,谢小蛮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去吴老三家门口晃悠了。
她本来打算借着和豆腐玩耍的幌子,现在豆腐不知溜到哪里去了,只能偷偷摸摸地爬到吴老三家的后窗上,扒着窗棂朝里看。
谢小蛮以前观察过这个游手好闲的家伙,知道他每日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出门,到了向晚晡时才会回来。今天却有些奇特,早早地回来睡下了,现在穿好衣服,俨然是一副要出门的架势。
难道……是去见同伙?
灰猫的耳朵不由自主地向后扯,悄无声息地从窗台上跳下来,伏低身体,如同一道灰色的幽影跟在了吴老三后面。
这家伙显然是个极其不受欢迎的人物,走在小巷里人人避之不及。谢小蛮还在途中见到了回家的杜桐娘,连忙躲在树后严严实实地藏好。
“哟,这不是顾家娘子吗?”吴老三油里油气的声音响了起来,“瞧这小脸白的,听说你病了,我这心里可慌的紧。”
“呸!你个不要脸的混账行子!”杜桐娘可不是那种说两句话就会脸红的小媳妇,拎着手里空下来的柳条筐就要去砸吴老三的脸,“连老娘都敢调.戏,我打死你!打不死你这小猢狲!”她虽然生的柳条似的柔媚身段,但手脚极快,又气势惊人,吴老三一个小混混竟被她打得抱头鼠窜。
谢小蛮躲在树后头直摇尾巴,打的好!要不是怕被杜桐娘骂,恨不得自己也冲出去挠花吴老三的脸。
“臭娘们给我等着!”吴老三下巴上被磕花了一块,抱着头一边跑一边放狠话,“老子马上就发财了,日后买了你做小妾,有的是手段教训你!”
“滚!”一个柳条筐远远地砸过来,顿时吓得吴老三脚下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