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就那么倾洒下来,像是霜雪般洁白耀眼,木棉树茂密的树冠在皎洁的月光下散发着点点的荧光。树下陶瓮里的红鲤鱼已然沉入水底安睡,偶有月光照来,拂过水面,恍惚有红色的丝线隐隐流转过漂浮在水面那几朵的巴掌大小的翠绿色荷叶下晃过。
白日里艳丽明媚的鲜花已经闭合上了花瓣静静休息,除了此起彼伏的蝉鸣和偶有几声犬吠传来,只有那硕大悠然的昙花孤然的傲立在夜风中,蜷缩着身姿也在月光下慢慢舒展开一缕细缝,那如水晶般晶莹的花瓣羞涩的缓缓绽开半个花苞,只等待黎明前最美的绽放,与那沁人心扉的绝世幽香,在无人之时展露属于自己的独特风姿。
悦园唐风的灯笼静静亮着,荷粉色的绢绸上细细描绘着的洋洋洒洒的杏花春雨也如同这个夜晚一样,带着为人所不知的曼妙,飘散开来。
今儿个是十五,按照规矩胤禛晚上是该歇在嫡福晋那拉氏处,所以婠婠便早早的命人将悦园落了锁。悦园的宁静并没有消磨掉婠婠想要建设一个辉煌帝国的野心,即使她曾经想过要陪着徐子陵归隐,但最终她选择了阴癸派,选择了为师傅完成遗命。但如今看来,婠婠始终是婠婠,她永远也成不了师妃暄那样的悲天悯人。
紫禁城的欢庆喜宴落下帷幕,四阿哥胤禛一脸喜色的带着被检查出怀有身孕的嫡福晋那拉氏回府。他高兴的跟着进了兰苑,在那儿喝了一盏茶,嘱咐了嫡福晋那拉氏几句,想着去悦园看看后再回兰苑就寝。
如今胤禛一天不见到婠婠心里就难受,总感觉心里有个角落空空的,即使今天是按照规矩要歇在嫡福晋那拉氏处,即使现在的时辰已经很晚了,悦园已经落锁了,但是他也想先看一眼他的小侧福晋再睡。
“爷,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妾身估计浑达奇妹妹已经歇下了。您现在过去,再把她吵起来对孩子和大人都不好,到时候浑达奇妹妹不舒服了,心疼的还不是您。”嫡福晋那拉氏喝了一口换上的热茶,身上繁复累赘的衣物已经退去,换上了简单舒适,宽大柔软的便服。
胤禛一身的酒气,脸颊也有些醺醺然的发红,他摆了摆手,打开手中折扇闪了闪热气,“不碍的。爷只去看一眼她就回来,福晋放心,先洗漱休息吧。你如今也怀了孩子,马虎不得。”说完,胤禛也没看她的脸色,便起身带着苏培盛出了屋子。
嫡福晋那拉氏起身恭送,她一直站在窗前,直到亲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兰苑,才慢慢坐下。她脸色惨白,手里的手绢被抓着蹂躏的不成样子,红红的眼眶也在昭告着她的如今的心情是如何的伤心和气愤。
“咣当”一声,手边的茶盏和果盘便全部被那拉氏一挥手扫到了地上,茶水茶叶溅得满地都是,果盘也碎了满地,里面的果子也不知道落在地上滚到了哪里,其中有的也被摔得坑坑洼洼,黏腻的汁液粘在地上。
站在身旁的陈嬷嬷一个激灵,她看了看外面的丫头们,使了个眼色让她们悄悄进来收拾了。那些丫头们也是机灵的,一个个全都蹑手蹑脚的溜着门边儿进了屋子,拿着东西轻手轻脚的将那些脏乱茶叶和果子麻利儿的收拾了干净。更有机灵懂事的小丫鬟泡好了茶水递到陈嬷嬷手里,陈嬷嬷满意的点点头,看了眼那丫头记住,想着以后可以提拔下。
陈嬷嬷心里叹了口气,端着换好的茶水放在那拉氏的手边儿,上前半揽着那拉氏的肩膀轻轻拍了拍,“老奴的福晋,您可要消消气,犯不着跟悦园的那个狐媚子置气。如今您可是有了身子的人了,不为了别的,也要为了肚子里的小阿哥想想不是。”
那拉氏委屈的伏在陈嬷嬷怀里忽然就哭了出来,陈嬷嬷是她的奶嬷嬷,她们之间的关系虽是主仆,却实为母女。那拉氏自然更依赖信任陈嬷嬷,如今陈嬷嬷这么一说,她自是心酸难捱的哭出声来。
“那个狐媚子有什么好的,不就是靠得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勾引男人吗?我可是嫡福晋啊!我肚子里怀的是他的嫡子啊!他怎么能在这天扔下我去看别的女人呢!嬷嬷,我怎么能不伤心呢!我也知道要做大度的贤惠人,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啊,让我把自己的丈夫退到别的女人怀里,我心里头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