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芊下意识地攥紧了怀中的锦盒。
毕僳为人虽然不拘小节,可心思却还细腻,自然也察觉到了卫芊望向自己的眼神中多少带了丝防备。
他这人说话从来便很直接,当下单刀直入地说道:“妇人无须担心,多年前段王曾经求过毕某一命,用雪山乌头抵消段王的救命之恩已是极为划算,毕某既已给了妇人,自然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心事被人看破,终究是件挺尴尬的事,卫芊不由得面上一热,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瞅了一眼明显放下心来的卫芊,毕僳突然收起玩笑之色,极其认真地说道:“毕某只是一直颇替鲁齐不甘,想要代他问个明白罢了。”
“鲁齐?”
随着那个熟悉的,如同谪仙般的男子在卫芊脑海中翩然而现,卫芊不由得想起,在歧山时自己曾与他有约,最终食言的事来。
卫芊突然想起,那日事出突然,自己又走得怆促,最终那城主有没有替自己将话带到也未可知。
说起来,终究是自己失信于人了。
眸子一暗,卫芊不无歉然地对毕僳道:“卫芊得知靖城被围,阿兄身陷险境一时心急不辞而别,终是负了鲁齐一番好意。说起来,我还欠着他一声抱歉。只是,今生卫芊许是与他无缘再见了,卫芊恳请毕公,他日若有缘再见到鲁齐,请代我致歉。便说,若有来世,卫芊一定报他今生的知遇之恩。”
“咄!今生都如此无情了,还谈什么来世!”
毕僳的怒意来得十分突然,让卫芊颇为不解。
不等卫芊回过神来,毕僳面上的和气已一扫而空。
他气哼哼地冲着卫芊斥道:“鲁齐那厮也甚是痴情,竟然为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妇人在歧山一等便是半月。得知你重回嵩城,他欣然前往,不过是想问问你心意是否无改,未想到你竟然无情至此,拒不见面!”
毕傈狠狠瞪了莫名其妙的卫芊一眼,又气恨恨说到:“先前毕某总想着妇人不像是无情之人,许是你与鲁齐之间必然有些误会,如今看来,不过是我毕僳眼拙而已。罢了!如此也好,日后毕某若有机会再见鲁齐,定然要劝他对你这个无情的妇人快快死心!
“毕公……”
“咄!世人都说十步之内皆有芳草。以毕僳看来,像鲁齐那般神仙之姿,只要他点点头,不死于花海之中便属他命大了。”
毕僳言词滔滔,完全无意听卫芊解释。
他每说一句,那气怒便又增加了几分。但是卫芊还是从他毫不客气的怒斥中听出了问题所在。
好不容易等到毕僳怒气冲冲地发泄完了,趁着他喘息的当儿,卫芊终于才有机会将自己疑惑之事问了出来:“毕公刚才说,鲁齐在我回嵩城之后曾经找过我?真有此事!”
毕僳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怒意,再次被卫芊挑起。
他不敢相信似的瞪视着卫芊,伸手一指,高声喝道:“不是你这妇人对他说,不管是何人,俱不愿见的么?”
卫芊坦然摇头,“我回嵩之后大病一场,几欲连命都丢了,从不曾知道鲁齐有前来见我。”
毕僳一噎。
逐认真向卫芊看来。
卫芊的神色坦然,眉间却疑惑重重。
俩人四目相接,几乎是突然地,卫芊与毕僳都想到了同一个人。
“难道堂堂段王,竟然行如此小人之事?毕某这就问问他去。”
毕僳踏着重重的怒气去找段墨了,徒留卫芊怔怔地站在原地。
缓缓将目光自毕僳离去的方向收回,卫芊轻轻一叹。
心里却不由得想道:如若当初自己与鲁齐就这样离开了,如若自己当初没有不顾一切地前往靖城,如若在重回嵩城之后,自己没有再次与鲁齐失之交臂。现在,或许一切又有不同了罢……
抬手抚向怀中的锦盒,卫芊终是打起精神来。
她只觉得,重生之后,无论她如何努力,却总是很难完全地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
可是细细想来,老天对她也算是厚待。
至少,上天给了她主宰心爱之人生死的权利。
卫芊才回到住处,便有侍婢奉了千年灵芝与百年老参前来。
侍婢轻声请示:“女郎可要现在熬汤服用?”
卫芊摇首,自顾接了过来在手中翻看。只说:“先放下吧。少时需要了,我自为唤你。”
侍婢答应着退了出去。
这时已是日中,卫芊如常进了食,又小憩了片刻。
直到将近傍晚时分,卫芊才故意对一名侍婢说:“且随我一同出去走一走,透透气罢。”
这些侍从,自从上次随卫青一同出外,又独自回来之后,原本对她的戒备之心便不如最初那般重了。如今又听她亲自唤了名侍婢相随,便亦发放心,因此便由着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