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芊脚步一滞。
她缓缓回过头来,不无鄙夷地望着卫姣,勾唇一笑,“卫姣,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你。”
卫姣原本笑意盈盈的面上一僵。
望着卫姣僵硬而略嫌扭曲的脸,卫芊于不屑中,又带着些许悲悯的口吻,继续说道:“我自知你虽然心计重重,但是却为人愚蠢。而我,虽然不喜欢你,却从未想过要置你于何地。因为,不屑!”
说完,她再不看向卫姣一眼,再次转身准备离去。
“愚蠢?你居然说我愚蠢!”
卫姣彻底怒了。
她提着裙裾,急冲数步,骤然拦在卫芊身前。尖利地说道:“卫氏阿芊,你既然自喻聪明,又为何因为我这个愚蠢的妇人略施小计,便与韩王决绝了呢?”
卫芊面上一沉,心中掠过抺不安。
看着卫芊面色突变,卫姣面上显得十分快活。
她接着说道:“聪明如卫芊,英明如韩王,却因为我这个愚蠢的妇人略不仅反目成仇以死决绝,据闻你还为此刺了韩王一剑,这种事,卫姣每每想起,便心里便极为快活。”
“你说什么?”
随着卫姣口中的话一吐出,卫芊面上的神色已经连变了数变。
空气突然变得憋滞,让卫芊每呼吸一口,都似要费尽全身的力气才可以。
卫姣面上的得意未改,像是极为不解地反问道:“姐姐难道还没听明白么?韩王从来便不曾负过你。至于你亲眼所见的书房敦伦之事,不过是因为与你置气而醉酒的韩王,在昏睡不醒之下被我利用演了一出好戏罢了。妹妹我都解释得如此详细了,姐姐还不明白么!”
心痛骤然而至。
突然而至的真相,竟有着让她无法承受之痛。
然而卫姣的坦白却还在继续。
她娇笑着,款款凑近卫芊,啧啧说道:“姐姐现在是不是极为后悔?你是不是觉得曲解了韩王,因此十分的愧疚?你是否为自己曾经如此愚蠢,而后悔不已?你是不是想要立刻回到韩王身边,向他解释,乞求他的原谅?”
她字字清晰地说着,而卫芊,只觉手心冰凉,心里似被钝钝的刀子割过,一下,一下地,抽痛得更为厉害了。
那种痛,让她无法呼吸。
“不过姐姐现在就算知道自己错了,悔了,也是晚了。”
卫姣不无自在张着十指,细细打量着那涂着腥红的丹蔻的手,缓缓说道:“妹妹离开韩军营前,听说韩王旧创突发有性命之忧呢?可惜妹妹离开得太过怆促,不能告诉你,他如今是生是死。”
回头瞥了一眼双瞳幽黑,面上血色尽退,嘴唇亦不见血色的卫芊。
卫姣定定望着她,脸上的神情转为阴森,并渐渐凝住。
在卫芊心中卷起了惊涛骇浪,剧烈地翻滚冲撞时,卫姣的声音嗖然转为尖利:“如果不是为了自保,我一定要亲耳听到韩非死去的消息才肯离开……”
“啪”地一声,一记耳光响亮地落在卫姣的脸上。
这一记耳光,卫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以至于卫姣踉跄着摔倒在地。
她捂着颊边,一动不动坐在地上,少顷,又腾地回头,狠狠地望向卫芊。
卫芊的手,隐隐地麻疼着。
指着卫姣,她声音无法抑制地颤抖着:“卫姣,是我卫芊小看你了……”
愤怒全卡在喉咙,憋得生疼,然而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嗖然转身,卫芊急冲冲向外奔去。
谁知道她堪堪跑到门口,原本跟在她身后的侍婢便突然上前,伸手一拦道:“女郎,现在正逢战时,城中混乱,女郎还请留在宫中的好。”
“站开!”
卫芊咬牙,冷冷地盯视着那侍婢,语气坚持。
“诸位何不让她离开。”
卫姣再次上前,她捂在脸上的手已经放了下来,面上五指斐然。
缓缓走到那宫侍婢身前,她笑得不怀好意,“韩王被她所伤,现在她即便是想去重修旧好,只怕也没机会了。”
望着卫芊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的脸,卫姣冷冷轻笑:“我若是你,便安心留在这里哪儿也不去。毕竟,有段王的保护,就算那些韩军想要杀了你替韩王报仇,只怕也没那没容易。”
说完,卫姣昂着头,从她身前大步离去。
心,太痛。
以至于卫芊抚着胸口缓缓蹲在地上,仍不能平复稍许。
“女郎?”
“你们,离我远点!”
表面平静无波,从牙缝里迸出这句话后,卫芊嗖然起身向堂内奔去。
脑海中,那稍纵即逝的可能,让她如浸冰窟。
她竟然忘了,卫姣是以什么样的立场被送入韩王宫的!她竟然忘记了,身为棋子,卫姣的一举一动,都出自谁的授意。
前后一想,卫芊便不难明白,卫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无疑,她所说的一切,也俱是真的!
卫芊脚步匆匆地回到堂内,颓然坐在榻上,心碎欲裂。
十指已经被她重重地掐入肉中,口中的血腥之气愈来愈重,而她,却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