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王!来人竟是韩王!!”
“我等中计了!”
“如今城中兵士不过十五万余众,却叫我等如何敌得过这数十万的韩军?”
一时间,城墙上骚动声四起。
段墨嗖然回头,目光冰寒地盯着正私语四起的群臣,咬牙暴喝道:“够了!狭路相逢,勇者胜。诸位为众将之守,岂可不曾开战便先言败!”
鸦雀无声中,段墨双目阴烈地自众人面上掠过,沉沉警告道:“若再让本王听到有惑乱军心者,杀无赦!”
随着段墨的话音一落,城墙上,再没了半点声息。
就在这时,城下的韩非将右手握着的战戈高高举起,向着段墨微微颔首。
段墨拔出腰间的佩剑一举,作为回应。
两人礼毕,韩非头一昂,声音一提,朗朗说道:“月前,段王曾于祭天台上亲自向我韩国下了战书,今日本天子亲率大军前来征讨。”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嗖然一沉,冷冷道:“韩国曾对段国有恩,然而段王却是反复小人,为图私利与越王勾结,竟欲置我韩国为死地。今日一战,我韩国是为正义而战!为天下苍生而战!是以,段国不灭,誓不回朝!”
韩非话音方落,韩营中的鼓声便急促地传来。
站在城上的段墨知道,韩人大军才至便要发起进攻,可见韩非根本就没有打算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卫青心里暗呼不妙,沉声令道:“众将听令,在城上多多备置干戈和箭矢,少时韩军将要攻城,各位守城将士需严守其位,不得放一人上至城墙。”
其实靖城一直处于战备状态,只是谁也没有料到突然而至的韩人兵士会有这么多。
因为现在又是深夜,对于守城的将士而言,干戈和箭矢才是最为有效的防预武器。
听了卫青之令后,城墙上的兵士立即大声应诺了,一个个迅速地准备起来,气氛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张。
果然,在三通战鼓响过之后,韩方军营中的战鼓声音转为悠长。
它一声,一声地,像是敲在段人的心坎上。
在段人的严阵以待中,韩人的鼓声嗖然加快,疾如雨点。
伴着雨点似的鼓声,将靖城团团围住的韩人叫嚣着,向前面涌来。
夜深难辨,望着那黑压压的冲上前来的韩人兵士,段人兵士只能不停地朝着那一波又一波蜂涌而至的,黑暗中的敌人不停地射击。
韩人的这种攻击,像没有止境一般,一波接一波地毫不停息。
城外的原野上,火把映红了天空,烽烟四起中,鼓角声在这深夜尤为响亮。
与不断进攻中的韩人不同,守城将士却感觉到体力透支得非常厉害,所幸,在天将明时,韩人终于退兵了。
靖城的城主府。
一昼夜不曾合眼的段墨看上去神色有点疲惫。他的面色显得有些苍白,眼中布满血丝。
然而,他坐在榻上的身姿依然笔挺。
“今晨清点,昨夜一战用去箭矢十万零五千支,干戈二百三十八柄,并无人员伤亡。”
“西门城墙破损处已经全然修整,目前城墙坚固,暂无由此破城之患。”
“臣已下令城中百姓日夜造箭,制作干戈,并在城上囤积火油,以防韩军强行攻上城来。”
在众臣的报备声中,段墨目光沉沉地扫视了一眼众臣。
随即,他声音清朗地,沉稳地在大殿中缓缓响起,“朕虽深知韩王擅用诡兵,然而,此次仍然中了他的诡兵之道,追根究底,朕有失察之过。”
群臣没有想到,段墨甫一开口,便是一番自我检讨,一时间人人动容,个个震撼不已。
其实别说是段墨,这事要换了谁也料想不到,韩非竟然会如此大胆,如此狂妄行事。
直到现在,段人才回过神来,韩非从一开始便没有放弃直攻靖城的计划。
他之所以故意将要攻打靖城的计划泄露给段人知道,然后又假意派兵前去攻打平昌,由始至终,他的目标都是段国的靖城。
他的目的之一,就是让平昌王忙于自守,不敢擅自派兵前来援助坚守靖城的段人。
其目的之二,当然便是将段人的兵力分散出去,好逐个击破。
韩非心思之缜密,行兵之诡异,别说是段墨了,只怕是这次随他出征的韩人将军中,也没有几个完全明白的人。
直到这时,那些不曾与韩非打过交道的段人将士才深以为,这个韩王,其谋略真的是鬼神难测。
同时他们又深深地被段墨这个勇于承认自身不足的皇上所感动,一时间,段人将士的凝聚力,竟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
这是一种面对强敌时,被激发出潜能的强大。
也是对自己国家的君侯,突然迸发出来那种至死相随的决然,衍生出精神上无畏的强大。
段墨满意地将众臣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嗖然起身,声音一提,信心满满地说道:“虽然这次让韩王奸计得逞了,但是众将无需担心。此次韩王率领数十万兵士前来,不容置疑,必然所带的军需粮晌不敌消耗。然而我靖城兵强城固,又兼水粮充足。我们只要坚守十数天,等到韩人粮晌耗尽时,才突发一击,必然可以令韩人大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