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越公主是趁着夜色瞒过众人的耳目,偷偷前来的。
她甫一进入营帐,便目光盈盈地,直直地向端坐在榻几上的韩非望来。
只一眼,越公主便看痴了去。
这个她在宴席上远远一瞥,便夺去她所有心绪的男人,此时仅仅用一支玉簪束着发,让余下的黑发披泄在肩,他俊美的脸如同刀斧刻出来一般,于英俊中有着让人不敢逼视的威仪。
只一眼,越公主便忍不住在心暗暗对自己说道:这样伟岸的丈夫,这样有着天生威仪的霸主,才是我想要的丈夫呀!吴王那个又老又丑又恶心的人,他怎么可以当得拥有如此年轻貌美的我!
这么一想,越公主对越王又生出一股怨怼之心。
她恨她的父皇,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牺牲自己,将她送给吴王那样恶心的丑恶之人。
只要一想到吴王,越公主原本尚存的一丝愧疚感,便消退得一干二净了。
尤其灯光下韩非那像是雕塑出来的面容是如此俊美,如此威武,让越公主见了之后,最后的一丝理智都荡然无存了。
一时间,她怔怔地望着韩非,目中尽是痴迷,竟然连自己前来的目的都差点忘记了。
这世上,对他心怀仰慕的妇人,韩非见多了。以前他虽然不以为意,却也不至于生厌。
可是这个深夜前来的越公主,她看他的眼神不仅痴迷,而且还有明显的**,就像是,他是看她中的猎物一般。
这让韩非极度不悦。
韩非的耐性一失,脸色便跟着一沉。
随着韩非那冷漠威严的眼风扫来,越公主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扑面而来,让她一凛,立刻清醒了过来。
越公主慌忙收起自己对韩非太过专注的打量。
她缓缓走近韩非的榻几,冲他盈盈一福,随即仰着头痴痴地望着韩非,娇声说道:“妾,见过韩王。”
韩非面上的神色缓了缓。
随即,他毫不客气地单刀直入地问道:“公主深夜来此,必定是有紧要的事了。本王却不知道是什么紧要的事,令得公主不惜掩人耳目地乔装而来?”
相较于韩非的毫不客气,卫芊却亲自接过侍从手中的茶水,轻轻地替韩非与越公主各自奉上一杯热茶,然后在韩非身后一侧缓缓坐定。
她其实也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原因,会让越公主抛弃一个公主的尊严,深夜乔装而来。
直到这时候,越公主才突然发现这营帐内还有一个妇人在。
她那双细长的凤眼在卫芊身上略略停顿,随即,一抹不引人注意的嫉妒之色在她的眼眸中流转而过。
韩非懒洋洋地端起茶碗呡了一口,随即抬头瞟了越公主一眼后,眉头一拧,面上已经隐隐有点不太耐烦了。
韩非面上的不耐完全不加掩饰,越公主不是傻子,她自然也感受到了韩非的冷漠。
痴痴地望着韩非的越公主,眼中闪过了一抹受伤的神色。
不过一转眼,她便在心里想道:比起吴王那个总是用色眯眯的眼神,看着自己老而不死的,韩王这样不为美色所惑的男人,才是真丈夫。今生我若能得到这样的丈夫,也就死而无憾了。
这么一想,越公主那美丽的脸上,立刻笑得分外的灿烂。
她将身子往前凑了凑,刻意压低了嗓音,轻声道:“妾有紧要的事禀告,还请韩王屏退左右。”
说完,越公主还意有所指地瞥了卫芊一眼。
卫芊一愣,随即从善如流地起了身。
就在她自榻上起了身,准备离开时,韩非却面上神色一冷,唇角一勾,淡淡说道:“这是个妇人,是可以与朕共生死的,公主有话便直说吧。”
在越公主惊愕得无以复加的瞪视中,韩非懒洋洋地往榻上一倚,如子夜般的双眸中深不可测,
那表情,像似对越公主所说的紧要之事毫不在意。好像她说不说,他都无所谓一样。
越公主一怔。
她没有想到韩非对她会是这种态度。
越公主再次抬眸向卫芊看去。
她认真地,仔细地将卫芊看了又看。
这一看中,虽然有不甘,有羡慕,有嫉妒,然而各种情绪一掠而过之后,她心里却突然衍生出一股希望。
她希望自己以后可以取代这个妇人,可以像她这样伴在韩王的身侧,可以与他同生共死。
这种想法一径冒出,便让越公主立刻兴奋起来。
她眼神狂热地望着韩非,暗暗下定决心:这样的伟丈夫,当世难求,如果我将这事关他的生死之事告诉他,必定可以换得他的万般爱怜。如果有朝一日韩王能一统天下,以我的功勋,他必然不会薄待了我。
越公主心里想得快活,当下对韩非不准卫芊避开的事也不记较了。
正了正神色,越公主表情认真望向韩非,身子还忍不住往前倾了倾,这才不无忧虑地小声说道:“我的父皇,意欲联合段、吴两国,在韩王参加推举天子大会期间,大举进犯韩国,不知韩王可知此事么?”
韩非盯着她的眸子突然一缩,随即,他缓缓坐正了身子,嘴角轻扬,浅笑着问道:“公主身为越人,此策如果出自越王,朕却不明白这样的机密之事,你为什么要告诉朕?”
越公主在见到韩非眸子一缩时,双眼便已经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