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越侯的话,慷慨激昂而来,韩非只是一径地浅笑,却不接茬。
他竟然连表面的客套都懒得做作,只是一径地浅笑着,由着越王自说自话。
随着越王话音一落,四周便嗖然一静。
没有人接茬的场面,越王的面上自然讪讪的,有点挂不住。
直到这时候,韩非才嘴角一扬,带着天生的闲适自在,缓缓说道:“如此,便先入笰地再说罢。”
越王面上呆了呆。
他没有想到,才甫一见面,韩非便如此不给他情面。
在他失神之时,韩非已经冲他遥遥一揖,然后径自搂着妇人,重新回到了他自己的马车。
这样的态度,虽然客气,但隐隐中却有着不屑。
饶是越侯世故,这时候面上的也是怒火难消。
作为大会的发起者,越王这次实在是作了多手的准备的。
他这次亲自前来迎接韩非,一方面自然是要彰显他作为主持者的气度,另一方面,他其实也是想来探一探,韩非是抱着什么样的态度来参加天子大会的。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慷慨激昂地说了那么多之后,韩非仅仅是一笑而已,没有表露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这样一来,让他想要揣测一番,都无从揣测。
越王正气得怔在当地。
韩非上了马车之后,随着他的马车缓缓驶动,五千兵士高举着王旌,整齐有序地簇拥着韩非,马蹄声隆隆地继续向前开去。
队伍经过越王时,不再停顿,而是直接越过他,率先驶向笰地。
不知不觉间,在轰隆隆的马蹄声中,韩非的马车已经将越王的队伍甩在原地,消失在冲天烟尘之中。
直过了好一会儿,越王才怔怔想到:明明自己才是主持者,可是这个韩非,竟然就这样将他这个主人凉在一边,自己大摇大摆地先去了祭天台。
这样以来,自己堂堂一国之君,岂不是在天下诸侯眼中,成了一个自贬身价,替韩王跑腿送信的人了?
越王想到这里,心里一慌。
他咬牙冲着韩非远去的方向重重地吐了一口浓痰,然而一把挥退一左一右扶着他的两位美人,一边朝马车跑去,一气急败坏地吼道:“速速返回祭天台!”
当越王出来时威风凛凛的队伍,紧赶慢赶地回到祭天台时,韩非早就到了。
相比起越王的慌急慌忙,已经坐在榻上与众诸侯闲聊的韩非,显得十分的从容淡然。
威仪英武的他,坐在从诸侯之中,便是他如常地与众人说着笑着,他自身那股由内至外的凛然之气,便不自觉地彰显出强势跟咄咄逼人的威煞来。
即便是远远地望着他高冠博带的身影,韩非也能给人一种冷肃的感觉,让人不自觉地觉得敬畏。
望着这样的韩非,越王不自禁地生出一股英雄迟暮的肃瑟来。
冷冷地望着众诸侯争相向韩非献媚,越王双目微阴,突然悄声吩咐道:“传朕旨意,按甲策行事。”
跟在越王的一个谋士应诺而去。
越王咬牙,恨恨地说道:“这时世,从来都是成王败寇。韩非,本王倒要看看你可以嚣张到几时。”
几乎是话音方落,韩非的目光却似有所感一般,冷凛而至。
韩非这一眼,看似随意,然而却携着沉沉杀机,让越王看了心底不由一寒。
然而就在这时,韩非却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樽,站了起来。
这时的他,俊脸含笑,从容中透着威严,淡淡地瞥着越王,随意说道:“越王辛苦了,何不过来就坐,与众诸侯先述述话。”
几乎是韩非话音一落,众诸侯的目光便直射而来。
越王将面上的不悦之色一收,下意识地便抬步向韩非他们走去。
只是,才堪堪踏出数步,越王面上又是一沉。
因为,他突然想起,刚才韩非对自己说话的语气,虽然客气,然而却太过随意。
随意得,像是对他治下的番王一般。
越王又突然意识到,自己虽然才是这个活动的发起者,但是这个韩非一亮相,便处处彰显着主人的姿态。
他不仅对自己视若无物一般,将自己抛在半路率先回到祭天台,现在居然还俨然以一副主人的口气对自己说话!
这个韩非,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越王尽管气得差点吐血,但是,到了这种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却不好发怒,也不便再抽身而去。
心中压着一腔郁火的他,只能踏着重重的怒意大步向众人走来。
越王没有忽略掉,一些曾经仗着越国鼻息而活的蛮夷小国君候,这时候看向自己时,那眼神中也不再敬畏,反而多了丝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