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康公主为之气堵。
卫芊却在寒苑中那株茂盛的合欢树前停了下来。
她像是突然来了兴致一般,用手轻轻抚摸着合欢树粗壮的枝桠。
良久,良久,久到康公主忍不住想出言相讥的时候,卫芊却回头一笑,灿如春花。
浅笑如厮的她自顾说道:“相传这合欢树,是一位痴情的妻子,因为气恨绝情的丈夫,身死时所化。临死之前,这位痴情的妇人曾立下重誓:苦情开花,夫为叶,我为花,花不老,叶不落,一生不同心,世世夜欢合!自此以后,所有的叶子尽管随着花开花谢,晨展暮合,然而花叶同树,却终生不再相交。”
说到这里,卫芊似是完全释然一般,淡然说道:“寒苑中种有合欢树,也算是应了一世的缘分。”
话音一落,卫芊便嗖然收回纤纤素手,毅然决然地扭身向外走去。
玉颈墨发的她,身姿如玉。
举手投足之中,自有一种从骨子里发出的优雅之气,飘渺之气,悠然自得之极,全然不像是她现在去的是嫔妃中最为低下的竹屋。
大殿中,韩非面沉如水。
“卫妃娘娘临去竹屋前说:合欢树,是一位痴情的妻子,因为气恨绝情的丈夫,身死时所化。临死之前,这位痴情的妇人曾立下重誓:苦情开花,夫为叶,我为花,花不老,叶不落,一生不同心,世世夜欢合!自此以后,所有的叶子尽管随着花开花谢,晨展暮合,然而花叶同树,却终生不再相交。”
执事公公一边偷偷地打量着韩非的神色,一边如八哥学舌一般,将卫芊的话重复了一遍。
“虽花开花谢,晨展暮合,然而花叶同树,却终生不再相交!”
韩非将这句话,喃喃地重复了两遍之后,他终是懂了。
重重地闭了闭目,再睁眼时,韩非却嗖然起身,大步向殿外走去。
只是他堪堪才走出几步,却又生生打住了。
将双手负在身后,韩非来来回回地在殿中踱着步子。
如此几个来回之后,他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嘟嚷着道:“朕现在方才觉得,那天妇人所说的话不是争宠,也不是赌气,而是,她真有独霸后宫之心呀!”
想到这里,韩非的脸色白了白,脚下的步子也是一滞。
他心里很清楚,卫芊本来便是个性烈如火,轻易不会妥协的人。
如今她竟然说出“花开花谢,晨展暮合,然而花叶同树,却终生不再相交”这样绝情的话来,想必她心里已经拿定主意要跟自己决绝了。
想到这里,从来不知心痛是何滋味的韩非,心脏部位竟然腾地抽痛了一下。
这一下痛疼,来得十分突然,也痛得十分猛烈。
饶是韩非向来勇武,仍被这突如其来的痛疼击得后退了两步。
不自禁地伸手抚上胸前心脏的位置,韩非重重地闭目调息了一番,心虽不再如刚才那般疼痛了,仍然他的心中,却缓缓攀上一丝无力。
韩非抚在自己胸口的手,指节青白,隐隐发抖。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妇人,竟然如此固执,又如此的无情!
她竟然,要么就要全部,要么便全部不要了。她心里必定想着,如果不能独霸自己的后宫,便要与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不再有半丝牵绊。
就算她心里是想要独霸后宫的,然而她也只是在自己的面前,极为随意的说了说而已。没有一丝乞求,也没有一丝强求!
他是皇上!卫芊她,明明也是爱他的呀?
对他的感情,她怎么可以说抛就抛,说放就放呢!
一想到这里,韩非的眉心又是一阵急跳。
重重地咬着牙,一脸沉郁的他最终恨恨地转身回到榻几,一屁股坐了下来,眉头微皱,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半晌后,韩非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崩出来一般,一个字一个字,缓慢却又清晰地说道:“还是先将她冷一冷吧!朕是堂堂一国之君,还没有一统天下,便先惹出惧内的笑话来,以后还让朕怎么治国,怎么去治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