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如此,这些从苏城迁移到太原城的士族世家们,并不急于置田购地,那些百姓也无心种田。
这样以来,不经意间太原城的大把良田便被一个称之为叟的人买了下来,而且都是以极低的价钱买了下来。
街道两旁等待段军的辎重过去的人群中,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也靠着路边停着。
寒风咋起的时候,人们偶尔可以从微微荡起的车帘中看到,一个戴着纱帽的女郎,正端坐在车中。
因为这辆马车太过寻常,所以无论是周围的庶民,还是周围那些士族家的马车里面的那些贵人,对它都不会太在意。
如果不是因为要给段军的辎重让路,这样的马车也不可能跟那些有身份的人家的马车贴得如此之近。
近到旁边那辆士族人家的马车里,两个女郎低低的交谈,那个戴了纱帽的女郎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原本,这个女郎也没有太留意隔壁的马车里说的是什么。直到一个熟悉而有些尖利的声音说道:“就算她是身份高贵的卫氏嫡女,又有些才智,哪又怎么样?敢与我为敌,还不是落了个被驱逐出府的下场!”
那个带纱帽的女郎这才突然来了精神,仔细倾听起来。
马车里另外一个女郎,忙不迭地附和道:“就是,平时就因为自己占了个‘嫡’字,不将我们这些姐妹放在眼里也就算了,她竟然还将父亲都没放在眼里。”
“哼!”
另一个女郎冷笑道:“如果不是她太不知天高地厚,父亲又怎么会想到牺牲她去换取家族的利益。”
“唉!只是可惜让她逃了。父亲这次不仅将大姐搭了进去,反而还因为送去的不是卫芊,而被成王爷大发雷霆迁怒了呢。”
“什么叫把大姐搭进去了?大姐现在成王府好吃好住的,还能短了她的吃穿不成!无非就是偶尔挨些打罢了,有什么值得怜悯的!”
让这个女郎一喝斥,另一个女郎显然不再敢再接话了。
这个女郎一个人坐着显然也有点无聊,过了一会,又接着先前的话茬说道:“要说倒霉,还属我家阿兄。原本说好的事,因为卫芊莫名其妙的失踪,父亲受迁怒事小,就连我家阿兄想拜在成王门下的事也黄了。”
“这次家里因为卫芊,不仅得罪了成王爷,就连太子也因此迁怒父亲。这次太子率兵前去收复苏城,皇上为他设宴,便是席间父亲前去敬酒,太子也不假辞色。如此下去,我们卫氏跟太子联姻的可能性,只怕更少了。”
“胡说什么呢?你也不想想,我卫氏可是有百年荣耀的世族,这朝中主事的,不知道有多少是我卫氏子弟。听母亲说,现在朝廷根基不稳,指不定还有多少要依仗我们卫氏的地方。太子是明日的储君,他怎么可能因为仅仅一个卫芊,便改变对卫氏的看法!”
“可是,听说太子临出兵前还在四处找她。”
“够了,别再在我面前提那个贱人!”
几乎是这个女郎一喝,那辆马车中又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适在这时候,段军辎重的队伍已经过去了,原本停造在沿途马车纷纷挥鞭起程,那戴纱帽的女郎还想再听,然而已经无法听得真切了。
所有的人的声音,都湮灭在车轮声,马儿的嘶鸣声中。
那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从街市中驶过,坐在马车中的女郎,纱帽下的表情,虽然一如初时的平静,然而她放在身侧的双拳,却攥得死紧。
看来,那天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如果那天自己没有决定立即下山,那么被送往成王府的就是自己了。
卫良为了卫勇这个庶子,竟然不惜拿自己这个正牌的卫氏嫡女去换。
元氏,真的是好手段!
卫芊虽然不是没有想过,卫氏中人不会这么容易便放过自己。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会如此对待自己。
尽管前一世时,类似的事他也做过,卫芊虽然也怨恨过,但念及他是自己的父亲,终究还是将那些过往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