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佑媛看了半天的书,剩下半天就是在床上哭。
皇家疗养医院的护士们使劲浑身解数,都没有办法让她破涕为笑。御医守在一边,一位护士低声抱怨:“我家两岁的小孩儿都没这么难哄呢。”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不至于突然哭起来吧。”注射师已经给赵佑媛注射了镇痛剂,但看她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因为车祸疼的,更像掺杂着一种恐惧和无助。
护士指了指一边放得凌乱的书籍:“上午还好好的,还有闲情看书,后来她让我打开电视,我就给她调到新闻频道,结果她看了没几分钟,就突然趴在枕头上哭,怎么劝都停不下来。”
虽然赵佑媛让他们别管自己,她就只想做一个安静的泪人,但皇家医院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就这样折腾了一下午,赵佑媛也不再哭了,被一群人围着床,烦都要烦死她,她仰起脸,上面是肿成核桃大的眼,轻声道:“你们别管我了,我想休息一会儿。”
众人见她不再哭,如蒙大敕,纷纷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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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佑媛一个人坐在病床上,对着窗外发起呆。
在她看来,自从醒来后,周围的世界又陌生又古怪。可她偏偏没有亲人,也失去了记忆,于是她连最后一点倚仗都没了。
窗外逐渐汇聚起阴云,眼下已经是三月,金陵也迎来了春雨季节。
开始有细碎的雨点落下,接着雨滴变得细密,而后是滂沱大雨,夹杂着一两声隐隐的“轰隆”声。
赵佑媛心想,上天也能感知到她的忧虑、恐惧和悲伤了吗?
可是这种伤怀的心情没持续多久,伴随着一道闪电而来的轰鸣声,就把她吓破了胆。
雷雨来了。
天空一阵阵雷声轰鸣,岛湖疗养医院的人们习以为常,而这雷鸣声却敲击起了赵佑媛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她也顾不得难过了,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害怕,每次闪电亮起,她就死死抓住被子,雷鸣声传来时,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想要逃跑的心情。
最后,赵佑媛用被子蒙起头,煎熬着每一次雷声。渐渐的,因车祸而长时间昏迷所带来的倦怠一涌而上,她就这样在恐惧中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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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又看到了那片温暖的羊水一样的地方,散发着神圣的安全感,她在这里蜷缩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我该怎么办?”
那个男人又阴魂不散地出现了,他倒并不讨厌,至少看到他,赵佑媛心里更多的是抗拒而非厌恶。她努力想看清他的脸,可惜都是徒劳。
她就像倾诉一样地说道:“太陌生了,我受不了,我想回去。”
他说:“是时候了,你可以醒来了。”
这句话却让赵佑媛更加难以承受。她哀求道:“我不想。”
赵佑媛把自己缩了起来,然后她就在男人一遍遍回音似的“醒来了,醒来了,醒来了……”的波浪声中,被送离了那片温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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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缓缓睁开了眼睛时,雷雨早已停了,外面是红霞灿烂。
赵佑媛一时有些分辨不清,这究竟是朝日还是夕阳,是明日还是今夕。
她看着窗外霞光出神,一个惊喜的声音唤回了她的神智:“醒了,她醒了!”然后是一片呼叫铃声。
御医马上过来给她听诊,摸了摸她的额头,松口气似的点点头:“没事了,之前只是陷入深度睡眠,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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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佑媛这才知道自己这蒙头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不过回忆起昨天的雷雨,紧接着,她就感到头一阵阵疼,梦中“醒来吧,醒来吧”的回音又出现在耳畔。
她刚才睡梦中的萎靡一扫而空,瞬间清醒了过来。
这个醒不是做梦清醒的醒,而是一瞬间,恢复的记忆,把她从混沌的状态中吓醒了。
在褪去了迷茫,迎回了记忆那一刻,她想起的,不是这个世界形形□□的古怪,而是——
她、穿、越、了。
老旧楼顶的晾衣线,电闪雷鸣下的手机,天空一闪即逝的黑色通道,全身骨骼肌肉如再生般疼痛,强烈的挤压和窒息感……
都如拨云见日般呈现在脑海里。
无数记忆的片段狂轰滥炸,庞大冗长的回忆涌入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