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赵家也和当年白桥镇的惨案有关系,赵端所写的这些,四郎也大略都猜到了。
“赵家,白桥镇,采补邪术的妖道后面,必定还有一个更大的阴谋,甚至牵动着天下的局势,而两个妖道也不过是棋子。如今妖道伏诛,可是赵老爷和那个皇甫公子却依旧逍遥法外。唉……”说道这里,四郎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虽然不爱管闲事,到底不是毫无心肝。
四郎情绪低落地继续说:“赵端的经历实在坎坷,年少时受后宅阴私之事拖累,被人贩子绑走,成为水鬼。千辛万苦重回人世,认识了能够让他放下仇恨的人,却又被父亲出卖,成为大人物们争夺天下的牺牲品。其实他想要的,也不过是早年那种和水生一起放鸭子打渔的生活而已吧。”
二哥安慰他:“好了,赵端虽然投胎投的不好,撞上那样的父兄,但是他的眼光不错,总算没有看错人。水生这么多年并没有放弃过寻找他。后来知道他被道士控制之后,更是千方百计的打听如何去破坏道士的法术,甚至不惜和鬼车联手。上次赵家那个少爷恰好在你醒过来之后,就从窗户上偷看到你也并不是偶然,而是被人引过来的。这样费尽心机将你拖进来,自然是为了引动我和那人出手。”
四郎听到这不满意了,很不服气地说:“对付道士,我也是出了力的好不?”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你出力最多。道门中的败类以采生折割之法采活人魂魄,又用傀儡锁魂术控制住这些魂魄以供yín乐,这种法术吃香菜加上野猪肉可破。若不是你做的素斋滋味绝妙,叫道士分辨不出加了饮食忌讳之物,单凭着和尚的几坛子咸金枣也破不了那种拘魂的邪术。”二哥赶忙顺着毛摸。
奶白色的小猫也喵喵叫了几声,仿佛在赞同二哥的话。
“胖道士前些时候被雷劈了个半死,不过,他到底死透了没啊?还有还有,瘦道士被金龙抓走,也不知道是吃了还是杀了。总之大概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吧?”四郎到底不是傻子,从二哥的言辞间,他也约莫猜测到了那天的那条金龙就是二哥,估计是自己离魂之后,二哥追过来找自己,顺便出手相助吧。
说起来,其实饕餮和陆师祖才是一类人吧。都辣么厉害辣么酷炫。四郎看看身边的二哥,摸着自己光溜溜的下巴琢磨着:看他们两个那晚配合默契,以后一定能够成为朋友。这样,大家就可以愉快的在一起生活了\\(^o^)/
二哥看他墨黑的大眼睛转来转去,活脱脱一只小狐狸的样子。忍不住凑过去,在那两片花瓣一样的水色唇瓣上亲一口。一个完全没有欲望的吻。
四郎莫名其妙的扭头看二哥,慢慢眨了下眼睛。后门的几株桃花开得极为烂漫,初春的山风里夹带着点点花瓣缓缓飘落。
虽然是老夫老妻了,可万年在室男陶二哥面对自家媳妇的时候,依旧常常有些初恋般的手足无措。但是二哥向来闷骚,一张冷面隐去了所有的情绪。因此,这时候四郎看他,他也冷着一张脸看回去。
一时无声胜有声。
半晌,二哥才控制住胸中沸腾的吞噬欲望,极漠然地开口道:“你放心,瘦道士已经被扔进了血池,日日受冤魂的撕咬,但是那些被他害死的冤魂不可能让他痛痛快快的死去,所以被啃噬出的伤口第二日又会恢复如初。这样一直要到他采补得来的寿数耗尽的那一天,才会自然死亡,得到转世轮回的机会。不过,因为他此世作孽太多,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福报,从此永生永世轮入畜生道中。天一道门中的执法长老已经剥去他的法力、废去他的仙根,但是依旧让他保留着人的记忆,所以,瘦道士此后就只能以人的意识做猪狗,再也没有出来作乱的可能。不过,他所行之事,本来也和畜生没多大区别了。”
虽然听上去很惨,可四郎也不是无原则的好人,他半点都不同情瘦道士,只觉得以二道的作为,就是再惨一万倍都不过分。不过,把凶手交给被他害死的人去惩罚似乎也不错。
四郎满意的点点头,想起另一件事,继续问道:“那胖道士呢?被雷劈死实在便宜他了。还有,那些仙奴也不知道怎么样。道士们的法术一破,他们也恢复了自由。不知道是不是都去转世投胎了呢?还有就是赵端和水生。赵端不能轮回,他一个孤魂能去哪里呢?水生难道就打算做一辈子和尚,安安心心寻他的大道去了么?”四郎这事儿妈又开始发愁了。
“喵?”小白猫也跟着发出好似疑问的声音。用爪子扒拉着四郎的裤腿,妄图爬上去。
二哥看它一眼,只说:“这事的确很奇怪,雷雨夜后,那群仙奴和胖道士都失踪了。我派人去看过了,被达官显贵买去的仙奴有的已经投胎去了,有的却贪恋那些显贵人家里的富贵荣华不肯离去。唉,两个道士这样一搅和,不知道乱了多少人的宿命。到头来这因果也要算在他们的宗门天一道头上。不过你也别担心,胖道士虽然逃了出去,但不过是条丧家之犬,不足为虑。赵端再无用应该也不会继续受他的要挟了。如今我只担心赵端自作聪明,打些稀奇古怪的主意。还有那个绿云。那可不是什么易与之辈,这回迦楞山大殿里的仙奴集体消失,胖道士逃出生天继续作乱,说不定其中便有她的手笔。”
四郎正待说话,忽然听见隔壁炒货店里传来瓜子西施温温柔柔的说话声和娇笑。
她怎么来了有味斋后院?
何不满倒是常常带着自家瓜子花生一类的炒货,出入于镇上的饮食店。不问酒徒食客买不买,上前便散与坐客,然后便问人要钱。这样做生意的法子谓之撒暂。镇上饮食店主人都不太喜欢他们家这样行事。只是瓜子西施颇会做人,他们又是孤儿寡母的,大家街坊领居在一起许多年,店家便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唯独有味斋里的掌柜槐大是个心冷的,坚决不许何不满进店里叫卖,加上有味斋的伙计各个高头大膀,沉默寡言,一看就不是好亲近的人。因此何家一贯和有味斋没什么生意上的来往。
“这许多紫黑色的是什么肉,怎么我瞧着和家常的腊肉不同呢?”瓜子西施站在院子里看挂在那里晒的熏肉。
四郎想了想,把地上的小猫塞到二哥怀里。然后站起身快步迎了上去,笑道:“这是我们家乡的特产,和断桥镇上的腊肉制法自然是不同。熏肉选取的是新鲜的野味,剔去骨头,取净瘦肉切成方块,用盐,香叶,五香大料,加上火硝将肉腌制起来。约莫经过十天后取出来,吊在灶台上,用松木粉熏制。做出来的肉虽然外面是紫黑色,内里却鲜红柔嫩,并且有一股子清香的味道。最适合做下酒的饭菜,食而不腻。”
“哎哟哟,难怪这几天镇上就数你家生意好,真真客流如云。有味斋可真是讲究,会做生意!而且你家东西又实在,怨不得吃过的客人都说好。”瓜子西施赞叹个没完。
四郎好脾气的笑了笑,转头吩咐灰鼠精:“给何家娘子取一条熏肉,他家小儿日日都要去春社里做生意,随身带几块煮熟的熏肉,夹在大馒头里,又方便又好吃。”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呢。”瓜子西施连连摆手,白皙的面孔上浮起一抹红晕,艳若桃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