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话落,其他几个老人连连点头,包括安广荣在内,都同意说话之人的观点。
安禄心里恼怒,他最是讨厌这几个老家伙,明明他才是里正,村里每每发生了大事,这几个老家伙总是和他唱反调!
“这件事小崔氏几人虽然有错,但是我已经训诫过他们了,他们也知道错了,都是自家人,没有必要搬出祖训……”
“胡闹!”最开始说话的老人再度开口,打断安禄的话,“‘无规矩不成方圆’,我安氏安安稳稳地繁衍这么些年,不正是因为遵循祖训,严格要求子孙,克己复礼。今日你姑息小崔氏等人,若是日后他人再犯,你且如何?”
安禄被问住了,凡是安家人,不管男女,十岁必会背诵祖训,并且祖辈会要求子孙严格按照祖训上的规定做事。
这些,都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东西,所以这么些年,在赵家屯、苏家庄都逐渐衰落的时候,安家村还在不断壮大。
“你可还记得四十年前,太平镇来马匪那一次?”这时,老人中年纪最大,辈份最高的老人开了口,“四里八乡多少村子被抢,伤了多少人,可是那一次,我们安家村安然无恙,你可知道为啥?”
安禄的脑海中浮现四十年前的事情,那时他才十三岁,听说马匪来了,村里所有十二岁以上的男人全都拿起了武器,没有武器的,就拿了镰刀、镐头等农具,日夜守在村口。
马匪只有十几个人,都骑着高头大马,以为这次还会像前几次一样顺利,没想到还没进村,就看见村口黑压压一片,站了好几百号人。且他们手里都拿着武器,各个神色肃穆,如临大敌。
马匪身下的马开始不安地打转,马匪也开始害怕了。
当时的里正。安禄的爷爷站出来说话,“若要抢我们的东西,先从我安家村所有男人的尸体上跨过去!”
那时安禄跟在爷爷身后,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爷爷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之气。
马匪眼神交流了下,竟然真的打马离开了。
事情过去了这么些年,再回想起来,他还能想起当时安家村每个人脸上肃穆且决绝的表情。
“安禄,我安氏最看重的是什么?”那老人问话。
安禄语塞,祖训上并没有说这个啊。
老人的拐杖在地上狠狠地敲了敲,“人心齐。才是我安氏最看重的!”
顿了顿,老人继续说道,“小崔氏联合外人坑害我安氏族人,怎可姑息?安贵家的两个媳妇诋毁族人,怎能轻饶?安福听媳妇教唆。做了坏事,怎能放过?安贵持家不严,怎能不罚!”
覃初柳真想给这个老头儿鼓掌,说的真是太好了。
此时,安禄的脸色已经铁青,他知道自己再不能包庇安贵和安福了,只得对小河道。“去把你爹和两个嫂子叫来”,又转头对外面看热闹的一个人道,“把安福和小崔氏叫来。”
不大一会儿,两家人就全来了。
开始安贵和安福还有些有恃无恐,待看清安禄的脸色和院子里正襟危坐的几个老人,心里也开始打起鼓来。
不等安禄说话。安广荣就开了口,“早在流言传出的时候我们就商量好了,犯错者绝不轻饶,只是涉及到女眷,不能进祠堂受罚。所以……”
开祠堂,那就要动用家法了,安氏已经多少年没动过家法了,安贵和安福是彻底害怕了,“噗通”一声跪在几个族老身前,“我们知错了,定然不会再犯,饶过我们一回吧。”
小崔氏和崔氏并几个小辈都跟着跪了下来,安广荣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安贵,你持家不严,安大海、安大江,你们教媳无方,罚你们跪两日祠堂。”
目光落到张氏和李氏身上,“你们语出恶言,中伤族人,罚你们护掴十掌,禁足一月。”
这下,不光是张氏和李氏懵住了,覃初柳也懵住了,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她的预料,出乎她预料的顺利。
她好像只开头诉了几句苦,准备的其他招式还没使出来呢,就被这几个老头儿抢了戏份。
不过,经过这件事,她对安氏宗族的这几个老人有了更深的了解,也真心的佩服他们。
看来,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不平的事,完全可以找这几个老头儿解决了。
覃初柳不知道,这几个老头儿可不是第一次帮她了,早在安贵要把元娘除族谱的时候,就是这几个老头儿不同意,才改成了分家。
“我不服,”这时候,李氏突然开了口,她的身子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但是相比于受到的惩罚,这一点儿恐惧也不是不能克服的了,“大姐她绝对有男人,大江亲眼看见的,你说大江”。
李氏捅了捅大江,大江的脸色十分的不好看,他也没想到李氏会把事情说出去,在家的时候,他已经说过李氏了。
但是,李氏毕竟是他的发妻,这个时候,他就算对大姐有愧疚,也是要站在李氏这一边的。
“确实,爹要把大姐除族谱的那一日,我在大姐的房间里看到一套男人的衣裳,那衣裳很大,决计不是咱们安家村人的,倒是和永盛酒楼掌柜身边的护卫的身量很像。”大江垂头说道。
覃初柳终于明白,那一日大江为什么要留在西屋了,原来,他是发现了元娘给傻蛋做的衣裳。
现下事情可复杂了,傻蛋的事情不好解释,连带着,那衣裳也成了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