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她找好黄道吉日，这日一大早，叶青便觉得屋子里冷飕飕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见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推开了，冬日的冷光落在屋内，照亮了窗户旁边立着的那个苍白如雪的身影。

“哇啊啊啊啊——！”叶青惊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结果牵扯到了肋骨附近的伤口，顿时痛得她呲牙咧嘴的。

来的人是谁？是她表哥，还是九玄老祖？

叶青四处张望了一下，瞧不见许大棒槌的身影，立刻生出了不妙的预感。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不管来者何人，她都得硬着头皮面对了。

然而背对着她站立的那人却只是稍微偏了偏头，面无表情地斜睨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咕。”叶青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不管是她表哥还是九玄老祖，在对人的态度上都是一模一样的高傲和冷漠，这点上还真是不太好区分二人。

可要是搞不清楚对方到底是谁，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想了半天，叶青决定以退为进，往床上一倒，继续装死了。

你不开口是吧？你不开口我也不开口，反正我躺着你站着，看谁耗得久。

叶青裹着被子，拿眼角打量着窗前的那人。过了一会儿，窗外稍稍暗了一些，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小雪，对方朝外面伸出了缠满绷带的手，轻巧地接了一片雪花细细观察了起来，房间内静悄悄的，倒显得这幅画面闲适而又安宁。可一想到对方是个手上沾满鲜血的狠辣魔修，叶青又觉得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怪异。

半晌，兴许是手心里的那枚雪花已经融化了，对方才声音清冷地向她说道，“你的性子太过执着，本不适合修炼。所谓性命双修，寻常人多是只修命不修性，结成金丹后便难以继续。而修性，便是以神合道、炼神返虚的功夫，要的是存一念于虚妄间，心如明镜，倒映世间万物却又不滞于物，万不可求之过切。”

叶青愣在了那里，对方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

不不，关键是，能对她说出这番话的，究竟是她表哥，还是九玄老祖？

这种态度，怎么看都不像是九玄老祖会有的。可什么修性、炼神返虚，是一个筑基期修士说得出来的吗？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穿越后两世为人，叶青都没有机会好好与人谈论过修道上的问题，此刻更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不管是她表哥还是九玄老祖，在修为上都比她高出不少，说不定可以让她摆脱十年修为毫无寸进的困境。因此她便诚心诚意地问道，“我只有中品下级的资质，勤奋修炼能够修到筑基就不错了，金丹已经可以知足，返虚的境界，未免离我太远了吧？”

以叶青的了解，修炼分为四个阶段，筑基、金丹、元婴和返虚，返虚大成便可以破碎虚空，天地合道了。至于那以后是飞升仙界还是怎样，她就不得而知了。

凡人修炼的极限就是筑基，中品下级的极限则是金丹，像原书女主苏妍那样的中品上级，如果没有奇遇也要止步于元婴，金丹修士能够修炼到返虚的，万中无一。九玄老祖确实是不世奇才，可跟她一个要天赋没天赋要资质没资质的人谈论这些就有些奇怪了。

“你可知晓，修仙之人本无资质之分？最初修炼成仙的，也是凡人。只是凡人命短，极少有在大限之前筑基成功的，才会有凡人不可修仙的说法。”对方语气轻柔而温和，带着碎冰般沁人的凉意。也不知是不是叶青的错觉，自己体内的真气仿佛随着对方吐出的每一个字而震颤着，在经脉内运转的速度似乎也加快了不少。

闭上双眼，叶青像往常入定一样感受着周围的气机，才发现房内如同布置了聚灵阵一般，天地灵气缓缓流转，即使是西北这等真气匮乏之地，也能让她清晰地感应到气机！更为神奇的是，而这聚灵阵的中心，不是别处，正是她表哥身上！

难不成这就是许大棒槌修为相较一般凡人高出很多的原因？只要在她表哥身边修炼，就如同用阵法增进修为一样？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对方便开口道，“我已打通任督二脉，呼吸间自然吐纳天地灵气。西北灵气稀薄，倘若有心观察，便能瞧出我身周灵气的异动。”

叶青睁开眼，讪讪地笑了笑，知道自己的那点心思都被对方瞧明白了，也不好意思继续装作没听见，只得奉承道，“表哥果然是天纵奇才啊。”

然而此话一出，却见对方微微蹙眉，像是被戳中了痛处一般，又重新转向窗外，背对着她。叶青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她表哥本来就是上品天赋，如今二十多岁还在筑基期，都是因为体表经脉被烧毁，借助天地灵气易筋洗髓的速度比一般人慢很多的缘故。换成其他人，二十多岁筑基，可以被称为天才，可换到她表哥身上，这分明就是讥讽了。

“咳，当我没说吧。”叶青撇了撇嘴，基本上可以断定此人不是九玄老祖了。要换成是九玄老祖受此侮辱，只怕她现在已经生命垂危了。

沉默了一会儿，对方才继续说道，“上古时期修真之人分为两派，一派修心性流，一派修金丹大道。如今前者道法已不传于世，四洲各大门派均是走的先修命再修性的金丹大道。然而心性流先修性再修命的路数却依然有效，修道之人锤炼心神，对金丹大道也有裨益。”

“你的意思是说，我资质低，只是在修命上比别人慢些，但修性上却是人人平等，谁也不比谁差？”叶青仔细想了想，发现这话还真有道理。修性就是所谓的悟道，管你什么资质，悟了就是悟了，可修命不一样，修命要吸纳天地灵气，还要搬运灵气在体内炼化，根骨和经脉如何非常重要。根骨好的人，吸纳灵气的速度就快，而天生经脉通透玲珑的人，要打通经脉就比一般人容易。通常评定一个人修炼的资质如何，看的就是这两方面。由修炼有为的修士用纯净的真气在人体内走上一遭，便能瞧出个大概来。

叶青修炼的资质是定了，经脉淤塞，引气能力极差，因此才落个中品下级。凡人只怕比她还要糟糕，很多人终其一生连气机都感应不到，更别提修炼了。可心性上，叶青自问自己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修真可以当做是异世的自然规律，但悟道就是天方夜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