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检查了下叶青的脖子,开了几剂活血化瘀、外敷内服的药,将给她递酒的葛中之骂了个狗血淋头,又叮嘱她近期不要饮酒,不可吃辛辣或其他刺激的食物,多喝温水,不要剧烈活动,才施施然离去。
叶青捂着贴满了药膏的脖子,心中默默流泪,觉得未来几日她是没法出门见人了。
夜深歇下,叶青抱着被子躺在床上,却是不敢熄灯。白天与卢云峻的会面还历历在目,只要一闭上眼,她仿佛就能看见那双充满着凛冽杀意的浅色眸子,刚有点朦胧的睡意,便如同魇着了一般尖叫着惊醒,四处张望了一番,瞧见是自己熟悉的房间,才稍稍心安了一些。可望着房内晦暗之处,叶青又紧张不安,总觉得那身形鬼魅的男人随时可能从黑暗中现身。
那个人,是真的要杀她。
摸了摸自己痛得厉害的脖子,叶青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还在颤抖。
和那人对峙的时候还没觉得这么可怕,现在越是回忆,就越是遗忘其他的细节,只剩下那人眼中可怕的杀机,仿佛始终被对方的气机锁定着,随时可能被那人取走性命。
这种日日夜夜活在死亡威胁下的可怖,才让叶青真正理解了为什么葛中之打死都不肯踏入昌明关一步,也让她懂得了为什么卢云峻年纪不大,却能轻易震住昌明关五万四千兵马,甚至率领他们抵抗丹鼎道门长达数月而不投降。
她的这个表哥,还真是个可怕的人啊。
叶青抱着身子蜷缩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索性搂着枕头下了床,走到母亲房门前敲了敲门,软声央求着,“娘,青儿独自睡不着,能和你一起睡么?”
房内一声慵懒的呵欠,才传来母亲睡意朦胧的回应,“进来吧,外面冷,别冻着。”
叶青这才快步走了进去,将房门关严,便接着床头的灯光迅速滚进了母亲的被窝。
“发生了什么事吗?”见她沉默不语,安慧雅关切地问道。
裹着被子缩成一团,叶青也是满脸通红,她两辈子加起来,年岁也不小了,到头来却被个年纪算不上大的男人吓得非得跟母亲躺一起才能安心入睡。想到对方,叶青这才记起她离开昌明关时,卢云峻还让她捎个话给母亲,“娘,今儿个女儿不是去了昌明关么?表哥说让我代他给您问个安。”
“哎,那孩子倒是有心了。”安慧雅长叹一声,半晌没说话,才幽幽感慨道,“也是个可怜人啊。”
叶青听了眼泪汪汪,娘哎,你要是知道你口中的“那孩子”可是在你女儿脖子上留了五道深紫指痕啊!你女儿今天差点就命丧在他手上啊!难道你不觉得你女儿会更可怜吗?
收起自怨自艾的情绪,叶青沉了沉心,却嗅到了这其中似乎有什么隐情。
卢云峻那等狠厉无情的人,却想着向她娘问安,而且今日整场会面下来,对方就没给她一句好语气,一个好眼色,独独临走前叫住她,说要让她代为问安时,言语间却是那般温柔。而叶青她娘提到卢云峻时,也是这种复杂难明的情绪。要说这两人之间没什么,叶青是不信的。
难不成她表哥暗恋她娘?叶青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个念头。
这似乎有点违背伦常啊……
“娘,你说,表哥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啊?”这样想着,叶青顺口就问了出来。
“熊孩子,瞎说什么呢?”安慧雅脸一红,推搡了她一下,“这话叫人听去了,非得羞死你娘不可!”
“那表哥怎么心心念念地想着娘呢?”见母亲比自己这个外表软妹子、内心女汉子的女儿还容易调戏,叶青一时间恶趣味上脑,在被窝里来回拱着身子。
“你表哥是个命苦的孩子。本来啊,他是要过继给你爹当养子的,可惜没成,不然他就成你哥了。”想起陈年旧事,安慧雅眉眼间又泛起一丝哀愁。“那时候你还小,大概都不记得了吧。”
叶青望着母亲那神□□言又止,她非常庆幸这家伙没成她哥,否则她非得疯了不可。
得,母亲肯定不了解卢云峻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她还是别让母亲多操心比较好。
不过想想也奇怪,她表哥姓卢,所以应该是她娘的姊妹嫁去了卢家生下来的孩子,她才会管对方叫表哥。那么这个卢家的孩子,为什么要过继给叶家?要知道,玄真门叶家,和丹鼎道门,可是北望洲最强大的两个势力。至于卢家,叶青听都没听说过。
“为什么表哥要过继给我爹呢?”叶青拉着母亲问道,“还有,卢家又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