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子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她好像尝到了血腥味,来不及恶心,迅速逃到车尾看向路边。
原本已经心如死灰的她瞬间像是重获希望,只是路上一个行人的影子都没有,入目之处只有疾驰而行的车子。
两个男人从车头尾追过来,准备围堵她,情急之下她冲向路边,直接跨过隔离带上的绿化,奋不顾身地往路中央冲过去……
她什么也看不到,只想着自己不要被落入那些人手中。
吱——
尖锐的声音伴随着全身的疼痛响起,蔓子觉得视线乱了,自己变轻了。
然后,她看见刚才那两个男人大睁着眼睛看向她,最后逃也似的上车走了。
这下总算没有危险了,她想。
蔓子浑身酸痛,挪一下都觉得痛苦不堪,她表情皱成一团,感觉身体有些部位散了架,自己像一滩泥一样黏在地上,使不上一丝力气。
她要死了吗?
她闭上眼睛虚弱地呼吸,脸上猝不及防地滴下一滴水,接着是两滴、三滴……
空气中有泥土与血腥的混合味,夹杂着接连落下的雨水,在周身蔓延开来,形成一滩污渍。
蔓子最后一次睁了睁眼,看见天空很黑,月亮已经没影,星星也不出来作伴,如同深不见底的潭水,像极了一个人的眼睛。
这一回,她真的沉溺了。
眼前的人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她的眼神从惊讶到愤怒,最后是无奈的绝望。
江源在一边静静地等她调整好心情,而他则看着波光潋滟的湖面,原本的平静因为一阵风轻轻荡起圈线,看得人心也跟着飘起来。
蔓子还在回想着江源说过的那句,他母亲是前公安部副部长的女儿,父亲是政法委书记。
最初听到,仍有些不敢置信,以至于心中存着很多疑惑。
“他有这样的背景,还会出来卖毒品?他不怕给家里人捅娄子吗?”
对此,江源的说法很老道。
“愈知法,愈犯法。你能说现在一些在位的领导都没犯过错误吗?有时候,凌驾于法律之上的生存方式,正好成全了他们的捞金伎俩,既然有了地位,何不行该行之事呢?把握好度,照样丰收。”
蔓子见他说得如此轻松,忍不住提醒他:“而你是给那些人辩护的。”
江源不可置否:“我是为当事人的利益辩护,但是我有权选择为什么样的人辩护。”
蔓子沉默不语,在她看来,江源已有多年的律师经验,在事情争辩上必定是能说会道,自己在这方面远远比不过他。
过了一会,她喊:“江律师……”
“叫我江源吧。”
蔓子顿了顿,随了他:“江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江源听她这样说,但见她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他有些后悔道:“或许我不应该告诉你,这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蔓子摇头:“不是,知道了也好,算是了解一件事情的真相吧。不过……”
她话锋一转看他,“你不怕我上网将这件事情揭发吗?既然你的警察朋友说了这些都是内部秘密,又为什么会愿意告诉你实情?而你又回过来告诉我?”
“你想的是挺多。”江源双手抵着背后的栏杆,笑得轻松,“好朋友之间没有秘密。你能这样问,说明你的心情还不算太糟,或许这个意料之外的结果对你来说还能够接受。”
她蹙眉:“什么意思?”
江源突然道:“能说说你和他之间的事情么?”
蔓子不想回答,她撇过头:“没什么好说的。”
江源不勉强,却不经意说了句:“人有时候会很迷茫,到底有些东西在他们心中算不算重要,其实并非因为你觉得重要,东西才有了地位,而是存在你心中的才都是重要的。”
蔓子听完莞尔一笑:“你还会安慰人。”
“安慰到你了吗?”他问。
“我不需要任何安慰。”
江源开玩笑:“有没有人说你有点高冷?”
蔓子认真想了想:“有,以前有人说我弹琴的时候很高冷。”
“高冷也是一种气质,不是人人都有的。”
蔓子由衷佩服他,“你还很会夸人。”
江源笑开怀:“一般,如果能让你心情好点,不过现在看来,我还需要做些努力。”
蔓子目前的心情倒也放松,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不过她意念爱作祟,相信到了夜深人静,一个人闭眼冥思时,许多纷杂的烦恼还是会跑到脑子里,将自己缠到失眠。
每当那时候,她心中就有两个她,一个是抵御防备的她,一个是卸下伪装的她,两股势力在她脑中奔腾,也不知道最后存在的是哪一个,等昏昏沉沉睡下,到第二天清醒时,盯着外面崭新的一天,她才觉得过去平静的生活多么可贵。
蔓子看着江源脸上的诚恳,一如第一次见到他那时,她细数起来:“没想到我撞了你的车子,不仅拿到了赔偿,还被包了伙食,并且收获了一个律师兼……朋友?”
江源神色认真:“我说过了,你有什么需要,我都会帮你完成。”
蔓子指了指自己的腿,说清现实:“现在麻烦的是这个,医生说至少在医院一个月,我怕你到时候会觉得不耐烦。”
他却是很肯定:“绝对不会,你应该相信一个律师说过的话。”
回去的路上,江源推着轮椅,问她:“你现在住的环境习惯吗?需不需要换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