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蔓子在接到电话的时候极力否认,可陆慧还是在隔海对岸给她上了一课。
“现在不能着急,蔓子。”陆慧挺喜欢叫她这个名字,“你首要任务是考上大学,不要被年轻男孩子的一些花言巧语弄得鬼迷心窍,他们为了得到女孩子的欢心,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等你把对方冷落了,过段日子他们就会去找别人了。”
蔓子压根觉得她还是把自己当做没长大的小女孩,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判断力,可早熟的她早已经对这些有了别人无法掌控的主见。
等到后来终于上了大学,陆慧又时不时问她在学校有没有谈朋友,她说没有,对方反而舒了口气。
“大学里也最好别找,你以后是要出国的,对方没有这样的条件还是别花太多心思了,不然最后伤的还是你自己。”
蔓子那时候只是没有遇到合适动心的,没想到这现象在陆慧口中倒是理解成了她愿意听她的话。她也没多做辩驳,反正自分开那年起,陆慧已经越来越不了解她。
姚琳是她吐露心事的唯一对象,她们曾经是高中彼此最好的朋友,后来一个去念财经,一个去学音乐。两人在同一座城市,依旧常常碰面往来。
当得知她一个人住,在这里没有亲人时,还几次邀请她回家吃饭,让她感受来自别人家庭的温暖。
姚琳听蔓子说起周屿正这个人时,听了大概后问她:“所以你是因为他喜欢听你的琴声而喜欢上他,还是说你看见他第一眼就爱上了?”
蔓子说:“我也说不清。有时候遇到了就是缘分,缘分来了不就该好好经营下去吗?”
姚琳认识她多年,早已看透她的内心,“喜欢就喜欢,大方承认就行了。那说起来,你跟他也算是酒吧艳遇。后来第二次他找上了你,应该不算是偶遇吧?”
蔓子想起那天的情景,摇了摇头,她不知道。直至后来,她也没逮着机会问他。
“酒吧那个地方,出没的什么人都有,他这样年纪的男人,会没有女朋友吗?你有没有调查过,有没有问过他?”
蔓子嫌弃地看她一眼,“问这个多尴尬,就算问出来了也没意义,我自己就没什么过去,问他不是反而显得不相信他吗?”
姚琳比她想得更多:“有没有意义只有问了才知道,万一他不肯告诉你,就说明里面有故事,告诉你了,它又是一番故事,你也可以从中探索出他的人品。”
蔓子皱眉,她本来没有烦恼,这样一说反而显得对方有多神秘。
不过她约姚琳出来,也只是唠嗑,聊聊日常生活。这段插曲过去,两人间的气氛又重新燃起来。
*
培训中心的课程越教越顺,蔓子接触的大都是七八岁左右的小孩子,听话又对此有浓厚兴趣,学起来很带劲。
有时候看着他们坐在钢琴前,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认真,安静,倔强。
家长们常常找她交流,说孩子在家里练琴的表现和进步,并几度对她教人的能力发出赞赏。
她刚刚毕业,对这些真心诚意的夸奖很受用,同时得到前辈们的肯定,课堂内外付出更多努力。
那段时间,周屿正恰好在外办事,离开上海一星期,她自己也忙得够呛,就一些学生落下的课程在晚上给他们补课,连续了好些天。
晚上她跟几个同事一起下班,出门就见路边的街灯下停着一辆车子。
车上的人摇下车窗,露出笑容朝她招手。
同事惊喜地说:“小陆,这是等你的吧?”
蔓子几天没见他,这回他主动迎上门来,抑制住内心的狂喜,拉紧了包袋,先跟同事挥手告别。
她从另一边上车,拉开车门进去。
周屿正递上一瓶水,她默契地接过,拧开水瓶仰头喝水。
他就靠在方向盘上,认真地看着她每一个动作。
蔓子擦干净嘴边的水渍,笑着问:“你看什么?”
周屿正勾起嘴角笑了笑,用眼神示意:“在看你的手指,又细又长,不弹钢琴真的可惜了。”
蔓子在车内将左手完全展开,自己也仔细翻看,似乎从小开始,这双手就是如此的比例了。
她习惯了剪指甲,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清理修剪,所以指甲弧度并不优美,更没做过美甲。对她来说,这就是一双靠吃饭的手,一双平淡无奇的手。
周屿正带她出去吃了顿饭,不再是上次那个地方,而是一家客流量一般多的菜馆子。
几样菜烧的马马虎虎,两人吃的不多,出来以后夜生活正好开始。
周屿正的酒吧就在附近,他们一路沿着护城河走过去,沿边廊桥下挂满了装饰的彩灯,璀璨闪耀,在夜空下格外美丽。
蔓子拉着他从侧边石阶下去,准备去走一走那个廊桥,反正过去也是差不多的路线。
他随了她,只是下去时的有一段路没有地灯,走路要尤为小心,否则很容易在摸黑中崴脚踩空。
蔓子才走了三步,就觉腰间多了一只手,将她紧紧贴在他身边,像是大人夹着小孩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引领她,直到跨完最后一步。
廊檐两边的木座上,有不少老年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手中拿着大蒲扇,有一下没一下晃动着,看着不远处地上跳广场舞的人,和旁人聊着有意思的话题。
蔓子跟周屿正一到这里,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那些老年人看着一对养眼般配的年轻男女经过长长的廊道,不时盯着多看两眼,然后会心一笑,继续乘风纳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