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吧,就这偷水的事,刚搬家时,金亮已经私底下对老爸是千叮咛万嘱咐了:“到新家,您可千万别再偷水了,咱家水龙头用的都是好牌子,贵着呢。”可老头儿照样趁金亮和萌萌上班的时候在家里滴嗒水,被萌萌和金亮发现好几回了。要说偷水,是老爸不对。可萌萌每次发现金亮爸偷水,立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满脸的冷嘲热讽,这让金亮瞅着更来气。人家是老人,而且受了一辈子苦了,在那土窑洞里喝点水得走上几里地路的日子你张萌萌是没过过,所以你可以说老人偷水不对,但你不能对老人一点尊重都没有呀。
至于萌萌,每天工作很累,家务活确实干得不多,现在的女孩子不如以前的妇女能干。对这点,金亮能够理解,凭什么非得要求人家姑娘又有学历、工作又好、回家还不休息干家务且事事利落呀,你自己又是谁呀。可爸妈就看不到这点,因为萌萌家务干得不利落这事生了好几回闷气。想起这点金亮就后悔家里的实木地板,当初图虚荣满地铺的都是实木地板,结果现在容易脏不说,保养起来还费事,不能沾太多水,还必须爬在地上用抹布擦才能干净。弄得他和萌萌好容易休息一天,就跟这地板较劲儿了。金亮几次想请小时工来打扫,可是爸妈就是不同意,认为这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你们居然也要用佣人了!”这种观点金亮也觉得有些可笑,他曾经给爸妈讲过:“人家这不叫佣人,是正经一项职业,叫小时工,跟我们一样的职业”。可爸妈就是不能接受。可你张萌萌也是,要知道对老人来说,有时候嘴甜哄哄他们,就什么都过去了,萌萌是你们生闷气我也蹶着嘴,比你们还不依不饶。唉,总之类似的事太多了,分不清是谁对谁错。
金亮爸妈在亚运村新家住了一段日子,最开始的喜悦过后,发现现实也有其严酷性。地段是挺繁华,可这繁华是需要金钱做后盾的。俩人进超市,看什么都好,可看价格也是好。“哎哟,这两西红柿,六块多钱。”老太太看着超市净菜,不停地惊呼:“两大土豆,就要四块多钱!四根黄瓜,他还敢要八块多钱,疯了,疯了!”
老俩逛了半天超市,最后还是到菜市场买的菜。金亮妈跟人家讲了半天的价,买了几根黄瓜和西红柿,又买点菠菜,嘴里还叨唠着:“这讲半天的价,菜价还比咱卢沟桥贵上几分呢。”
“真是,这什么地儿呀这是。”金亮爸也不乐意了。
回家后,金爸爸拿出一巴掌大小边都磨破了的本,在上面记帐,本上每页都有手画的笔格,详细记录每天的开销,他边记,边用计算器算了半天,叹了口气。他出来跟老伴儿说:“咱这以后买菜吧,得好好的运作运作,还得再节俭一些。”
“嗨,咱家够节俭的了!每月菜钱还是够的。”
“你这人头脑就是简单。”金亮爸批评金亮妈:“咱老俩儿每月工资,买菜交水电费是够了,可咱不得存点钱。”
“不有卢沟桥的房钱呢吗?”
“你不懂,咱能多存就多存些。”
“每月就那么多钱,上哪儿多存?”老太太一边洗西红柿,一边问。
“这事儿,我慢慢运作一下。”金亮爸又陷入了沉思。当初跟儿子说好了,一起搬到这儿来,儿子儿媳负责供房交水电费供暖费物业等,老俩儿负责一日三餐。其实如果光是跟儿子生活在一起,别说让他负责一日三餐了,把自己这把老骨头给了儿子他也乐意。可现在儿子有了媳妇可就单说了,儿子是自己的,可他跟媳妇也是一家人呢。这儿媳妇对自己的态度,让金亮爸也越来越没有安全感。现在这社会,你当着光你们年轻人没安全感呢!金亮爸妈从侯埔村退休,一个月不到一千块退休金,以侯埔村的物价水平,这在当地算是高干生活了,但是拿到北京来,就刚够人活着。可老人说不准哪天就有个什么事,躺在医院里,万一真是卧床不起了,儿子儿媳一是工作忙,二是这儿媳妇现在跟自己和老伴儿就不亲,估计有久病在床的时候也指不上。那时候自己手里不留点钱行吗,万一瘫得床上,连个伺候起床上卫生间的人都没有可怎么办?再说了,儿子儿媳看着现在每月不少挣,可这都是一年签一次合同,要搁以前,这都叫临时工,万一俩孩子真签不着这合同了,横是不能吃西北风去!本来在卢沟桥的时候,整个小区就两家小铺卖菜的,价格也便宜,也没什么可挑的,每月饭钱花销还不算大。现在搬这亚运村,好家伙,菜市场就比蓝球场还大,各种菜能让人挑花了眼,好多自己都叫不上名来,更别说超市了,每次都看得眼花缭乱的。别说价格本来就比以前贵了,单是这么多品种,就让人克制不住的想买。几个月下来一算,每月花销比过去多一倍,这还紧着省着,也降不下来,这就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