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左相登时气噎一句话也说不出,连云深也没料到此事竟忽然又转在自己头上,只是郑少将军大约还在记恨梅左相惦记他未婚妻的事,不嫌事大的多了一句嘴:
“臣看着挺好,梅相和云侍郎不嫌弃的话,臣可做保人。”
木容一个没忍住在石隐背后笑了出来,只是幸好及时捂住嘴这才没出了声响,这少年将军相貌堂堂瞧着一身正气,谁知竟是个蔫坏的,落井下石毫不含糊。
反倒是三皇子,梅左相说的也没错,现下册封太子东宫可不就是他的地界,可他堂堂主人却一句话也插不进来,这半晌却也忽然一笑。
想叫他这么个耿直人肯舍了原配嫡妻不立太子妃也是费了不少力气,幸而三皇子妃在后宅里也不少做事,只是后宅那些女人碍于她掌管皇子府的威慑并不敢声张,如今叫石隐善加利用,桩桩件件摆在眼前也实在叫他失望至极。他并非从无子嗣,只是那些有孕的妾室从来都保不住孩子,有时甚至连大人也都保不住。
“罢了,离着吉时尚早,简亲王还是随我先入书房,尚有些官员任免之事须得商议。”
梅左相一听满面惊色,郑少将军立刻又很是时宜的多了一句嘴:
“殿下,臣粗陋之见,先前我朝始终设立左右相,自是有许多道理,可现下右相之职已空悬二十年,难免出现朝堂倾斜之态,此事还请殿下仔细斟酌。”
三皇子听罢点头,梅左相这一回才是真真正正一口气险些没提上,待要发怒却又不敢,少不得咬牙忍耐。
看来风头不对,他得意了二十来年,总不能叫梅家富贵毁在自己手上。
石隐却并不急着和三皇子往书房去,倒把时间掐算的刚刚好,褚靖贞便进了东宫来。他亲自将木容交托在褚靖贞手中,身旁几个护卫也随着木容而去,眼看着她们出了东宫这才和三皇子进了书房。
褚靖贞是引着木容一径往贵妃宫中去的。
“你不必担心,现下宫中掌管禁军的是郑家和简箬笙,旁人明面上是动不了手脚了,暗地里想做些什么恐怕也不易。”
这一番大变故叫褚靖贞也变化颇多,提起此事来忽然心事重重,末了终究还是叹息了一声止住了脚步,回头来看木容:
“若不是三哥和我说了那些,我还真不知……”
她微微变色又堪堪止住了话,有些事心中有数即可,实在不好宣之于口。圣上于她心中不是威严的君主便是慈爱的舅父,她从没想过竟是踩着骨肉至亲的斑斑血迹踏上今日这地位。瑞贤太子也好,二殿下也罢,两脉尽失于他手。
木容不好说什么,只握住她手轻拍了拍,褚靖贞这才笑了笑:
“他心底里到底还是个宽厚人,还肯留最后一丝颜面,更留了一条命。”
本该最富贵的人却偏偏吃尽了天下的苦,本该心硬的像石头一样的人,却偏偏有一颗最柔软的心。她以为她早已看透了他,知道他难能可贵的地方,谁知却远远不止于此,当真是个宝藏。
不同于入宫时的面上欢喜内心惶恐低糜,木容现下只觉着浑身的轻松自在打从心里的舒畅,和褚靖贞携手去到贵妃宫中,就见贵妃一身吉服却带着些微惶惑,见她二人来虽仍旧端坐主位等着二人行礼,可木容却觉出她的坐卧不安。
慧敏长公主也在,这个算是出嫁了的皇家公主却没享过一日的夫妻恩爱,一样最尊贵的血脉,却一样在恪守着女子的忠贞,不管她对木容怎样,却是叫木容真心的敬佩。
她们今日看木容的眼光都不太一样,都带着难以掩盖的愧疚。
“本宫……”
贵妃一张口却忽然一笑带着些慌张,随后又自嘲笑了笑,这才抬眼再看木容:
“这天下太平,皇室颜面保存,百姓没有受苦,也有你规劝的功劳。”
“是先生自己看的通透,木四不敢居功。”
“你倒谦虚,今日册封太子,本宫自该行赏。”
贵妃这显然是托词,不然这赏赐怎么就独她一份?鱼贯十几个宫婢奉上锦盒,每个锦盒都雕工精美,恐怕独一个锦盒也值成百上千的银子,盒内装了什么木容便不得而知,正是有些诧异意欲拒绝,贵妃这份赏赐难免太贵重了些,可贵妃却先一步开了口。
“给你做添妆礼吧。”
这一回的笑里带了些微慈爱:
“听靖贞和我说起,木家那等状况想必无人会为你置办嫁妆,虽说……虽说是圣上令三皇子收你做了义妹,可你如今确然已是三皇子义妹,算是本宫义女,本宫自该做起你的母家,为你置办些嫁妆。”
这话一出口倒叫木容无法拒绝。
不提此处宫中几人和乐融融,过了半个多时辰就听内侍通传简亲王到,贵妃连声道请,可石隐到底连宫门也没踏入便只在院子里等了木容出来。木容临出门前却叫褚靖贞一把拉住到角落,在她耳边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