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容总还惦着她病着。
却是莲子方才一去,木容屋中就有了响动,莲心匆忙进内侍奉。
“去请周表哥帮着制一张铺子契书,就选一个从苏凉月手中讨要回来的,不要最赚钱的,不上不下就好。”
木容神情不大好,莲心不敢多话,侍奉她洗漱后便往周景炎院子去了。
宫中事好容易完结,周景炎正是拖懒方才起身,同伺候的青梅正说这话。
说的正是陈青竹的事。听说云深因为陈青竹的伤势万般悲痛告假在家,还求了三皇子请了御医医治,只是到底伤势深沉如今还奄奄一息。
费尽心机进了云家,瞧去万千宠爱总算给自己挣了一条好路,谁也没想到竟是这般结局。正是唏嘘,便听报说四姑娘那边来了人。
周景炎未曾出面,青梅去见了莲心后回来,面色便有些深沉。
将话的告诉了周景炎,周景炎勾唇冷笑。
歹毒贪心的妇人,当初周家忙乱,其后又是一把火烧的干净,谁也没去留心那些药渣,若不是因她此时再添贪念,还真是把她给漏过了。只是这一趟回峦安,总有些事也该和梅千云清算清算了。
制假契书这样的事自是周景炎这样的商人做起来更便宜些,叫了心腹账房来,不过晚间契书就送到了木容手里。
木容又叫了海棠来,海棠这些日子将养身子已好了大半,脸上也一直用着药,本来狰狞可怖的伤现下也退了暗红的颜色,渐渐变浅。
木容将契书给了海棠,交代了几句,海棠会意,敛了神色便去了,反倒冬姨很是担忧。
“姑娘,她从前待三姑娘那般忠心,眼下叫她去做这样紧要的事,可不会出了差错吧?”
“再忠心,也已死在木三手中了。往事不论,她总会想给自己谋一条出路,她同我没丝毫主仆情意,自该清楚我不会留一个没用的人,想叫我给她安顿,总该自己给自己挣一挣。”
冬姨明白,却仍是忧心不已。
却说海棠拿了契书换了衣裳,又整理了行装便上了马车往木家去,还没下车只叫赶车的莫槐通传要见苏姨娘。苏凉月一听是木容处有了消息,喜出望外。
海棠带着围帽被请进西小院,掩好了门窗这才取了围帽,苏凉月登时惊疑不定。
“你……”
“姨娘不必惊慌,我是给姨娘送东西来的。”
海棠含笑递上契书,苏凉月一见之下登时欣喜,接了契书细细去看,见不是最赚钱的铺子,反倒松下心来。
木容若真拿了最值钱的铺子给她,反倒叫她疑心是麻痹了她好要算计。
“你是三姑娘身边的人,怎么如今也到四姑娘跟前?”
“那些姨娘就不需计较了,如今还有些话要带给姨娘。我们姑娘明话在前,铺子不是不能给姨娘,也是看在莲子姑娘的颜面上。真人面前不说暗话,梅夫人同我们姑娘从前恩怨姨娘多少年里冷眼旁观总也看的清楚,且她当年买通周姨娘陪嫁给药中下了红花害的周姨娘难产血崩而死,这份仇怨我们姑娘可是放不下。如今大姑娘二姑娘也是遭了三姑娘暗算,总算是同仇敌忾,姨娘若能在宅子里里应外合叫我们姑娘把这仇报了,待事了,我们姑娘也是预备着要回峦安的,到时莫说是简家的事,我们姑娘总还会再赏姨娘些铺子。”
苏凉月本听海棠提起当年梅千云给周茹下红花的事惊心不已怕也露了自己的事,只是听下去又悄悄松了口气。
“这是,莲子姑娘出的主意?”
她仍旧不放心,小心试探。
“若不是莲子姑娘出主意,我们姑娘哪想得起姨娘?我们姑娘眼下可不短人使唤。”
海棠嗤鄙难掩于行色,苏凉月这才放下心来,可见这莲子还是聪明的很的。
“那莲子姑娘怎么不亲自来?”
苏凉月笑的温婉恭谨,海棠似也叫她迷惑了住,叹气起来:
“莲子姑娘跟着我们姑娘一直忙着大事,姨娘也该知道五姑娘……不是,她已被除名,该叫宛姑娘才是。宛姑娘受了大伤,我们姑娘近来和襄国公也怄着气,连番不痛快,把个莲子姑娘给熬病了。”
“哦?听闻襄国公万般宠爱四姑娘这妹子,怎的两人就怄起气来?”
苏凉月打蛇随棍上的打探,海棠不觉便告诉了她:
“也没什么,我们姑娘就只觉着国公爷眼下圣宠眷浓,有这身本事在将来不拘着哪位皇子继了位都少不得器重,不必把自己参到事儿里,一个不好反倒出事,国公爷却不听……”
苏凉月恍然状,海棠却似忽然意识脱了口,登时皱眉斥去:
“姨娘问这些做什么?同咱们要做的事也没什么用处,我们姑娘叫我来,也是有重要事要告诉姨娘,只叫姨娘从此着手,务必一击得中,我们姑娘没那么多闲心思和她耗下去。”
海棠说这话时眼角眉梢都是恨,苏凉月想起来上京路上的事,加之其后种种,可见着海棠因此而生恨,同木三主仆分崩了,却叫木四有心把人讨了去,眼下打压梅夫人使唤起来再顺手不过。
她捏了捏手里的契书,只觉着满心慰藉,她和梅千云斗了一辈子,总算没吃多少亏可她的两个女儿却叫木三算计惨了,如今一辈子毁在木三手里,这些仇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开的。
“四姑娘说的是什么事?”
海棠四下看去,凑在苏凉月耳边悄声道:
“木三的肩头可还带着守宫砂,山贼掳了她去竟未□□,我当初在她身边时可隐约发觉那山贼可是木三勾连暗害四姑娘的,却叫宛姑娘撞破了。”
“木三一个闺阁中女儿,怎么就能勾连山贼?”
苏凉月不信,海棠便冷冷一笑:
“姨娘莫非不记着了?当初周家,可也是毁在山贼手里的。”
苏凉月闻言后先是不解,随后恍然露出大惊,最后却渐渐化作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