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匪,兵匪,果然,这当兵的和土匪之流没多大差别,眨眼间这军营竟变得比匪窝更加不堪混乱。
顾卿晚禁不住大声喊着,“崔师爷!崔师爷!”
是崔师爷将她带过来的,这会子顾卿晚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了崔师爷的身上。
崔师爷也确实被惊住了,闻声奔了过来,拉着一个兵丁道:“兵爷,这顾姑娘不能动啊,燕广……哎呦!”
“去你的!”
崔师爷的话没说完,便被那兵丁一脚踹的飞了出去,滚了几滚,一头撞在一处拴马石上,头破血流,竟是晕厥了过去。
顾卿晚看着这一幕,心里那一点希望也熄灭了,再也顾不上旁的,扬声便道:“你们别过来!我是来寻燕广王的,我是他的女人!你们动了我,便不怕上峰怪责吗?”
她声音扬起,又因惊惧显得有些尖利,倒是压下了四周的哄闹声,听进了不少人的耳朵里,四周蓦然静了一下,那些围着动手动脚的兵丁也暂时愣住了。
那边许参将听顾卿晚这样底气十足的喊着是秦御的女人,本就犹豫的脚步,顿时也坚定了一些,迈步就往那边走,准备阻拦下来。
谁知就在这时,有个小兵反应慢了一拍,还在哄笑着冲顾卿晚动手,一下子便拽掉了顾卿晚头上戴着的幕篱。
那幕篱落地,顾卿晚那张布满了疤痕,颇有些骇人的脸便一览无余了。
四周又是一静,接着便响起了沉怒的声音。
“妈的,臭娘们,竟敢欺骗老子们,这幅鬼样子,怎么可能是大将军的人!”
“果然是顾老贼的孙女,奸猾成性,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兄弟们可都悠着点,慢慢玩儿,莫一下子唬坏了美人!”
“美人?哈哈,对,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来,让小爷看看,美人这身上的皮肉是不是也和脸上一样光景,你兵爷爷来疼你!”
……
那边许参将原本快步过去的脚步一时也顿住了,这顾氏女容貌毁成这样,确实不可能是郡王的女人。
不过眼见这些兵丁闹的不成样子,那边一个婢女顷刻间竟就咬了舌,闹出人命来,许参将脸色也难看了起来,挥了挥手。
谁知道他还来不及下令,后头王卫勇便也赶了过来,原是担心顾卿晚真是秦御的女人,下头兵丁闹出事儿来,此刻瞧了顾卿晚的容貌,顿时一颗心就放了下来,倒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如今顾卿晚的祖父父亲皆已砍头,他想出气也已找不到人,父债女尝,便也一心纵容手下起来。
他一把捏住了许参将抬起的胳膊,笑着道:“嗳,老许,兄弟们杀敌卫国,本就是脑袋呆在裤腰带上,这身后还放出了冷箭,死里逃生,心里这口气,你总得让大家伙出出吧?不就是玩个把女人嘛,算个啥?更何况这女人还是罪臣家眷,不是大事儿,你就甭管了!”
许参将不由肃容道:“胡闹,这是军营,快叫你的兵都住手,这仗刚一打完,大帅制定的军纪军令你就抛去脑后了不成!”
秦逸看着好说话,可治起军来却也不含糊,是极严的。大军严令扰民,严禁烧杀百姓,更是严禁亵玩良家女,一经发现,军法处置,最轻也是五十军棍。
这还是在攻打后周时,不准他们肆意欺凌后周百姓,制定的军令。
如今大军凯旋,这里可都是正儿八经的大秦子民,更不准大军乱来了,这些天来凯旋大军驻扎在城外,无所事事,却日日操练不停,没有一人偷偷进城去花天酒地,便可见军威严厉,军纪严明。
许参将看着眼前这不像话的一幕,自然免不了担忧,再度出声道:“你看看,这成什么样子!趁着两位爷还不知情,你赶紧带着你的人撤!我给你兜着这事儿!”
王卫勇闻言面色微变了下,可到底心中不甘,恨意壮了胆子,道:“老许,你这话就不对了,我爹是怎么死的,你不是不知道,他老人家死的冤枉,如今仇人之女送上门来,你让老子做缩头乌龟,老子将来还有啥颜面见我爹去?老子还就不信了,就收拾了这么一个罪臣女眷,大帅和将军就要拿功臣问罪了?走,走,吃酒去,有啥事儿,我王卫勇一力顶着,老许,今儿这事儿,你可不能不给兄弟这面子!”
王卫勇说着,招呼了两个弟兄,自己也亲自上阵,半推半拉的就将那许参将给弄走了。
那厢,污言碎语从四面八方涌来,随之而来的是那些兵丁们不停伸过来拉扯的手,顾卿晚勉强护着身体要害,疲与应对,可这些兵丁们个个身手敏捷,力气极大,一身悍气,哪里是她能够抵挡一二的?
不消片刻,她身上衣衫已被拉扯撕拽的不成样子,夏日衣衫本就单薄,一时间手臂上,背上的衣衫都被撕裂了,可怜巴巴的挂在身上,无可避免地露出了些肌肤来。
白嫩如牛乳的肌肤,刺红了男人的眼,他们好似更加激动了起来。好在,他们好似故意折磨玩弄她,这才没一下子将她扒拉个干净。
顾卿晚浑身发抖,只觉那些兵丁的*眼神,好似已将她剥了个干干净净,若然是寻常女子,遇到这等情形,只怕或是腿软,或是已经受不住咬了舌头。
然顾卿晚却不,她前世虽娇生惯养,确实娇滴滴的,可却也极矛盾的有坚毅若男子的一面,若不然也不能在建筑行当里坚持下来,且站住了脚跟。
此刻遭遇这些,被逼的退无可退,她倒被激起了一股孤勇之气来,一把拔掉了头上簪着的唯一一根素银簪子来,用尖锐的一头狠狠划向那些伸过来的手。
她状若疯魔,那些兵丁们又没想到,这样柔弱的人,竟在此等情况下不哀哭跪求,反而还敢反抗,竟让她划伤了两个人。
四下略静了下,不过银簪划伤有限,这点小伤对这些死人堆里滚出来的军汉子,真就不算什么,愣过之后,反倒觉得不痛不痒,更添趣味儿了。
“哎呦,妹妹还挺辣,爷喜欢!”
“兄弟们,今儿咱们好好和她玩玩,都别急啊,谁逼死了这小娘们,老子头一个不放过他。”
……
就像是小鹿最后垂死挣扎的哀鸣,兵丁们报以看乐子的态度,甚至往后分散了些,给足了顾卿晚挣扎的空间。
顾卿晚见此,眼眸却更加晶亮了,自古轻敌都是最大的错误,他们轻视她,她才有逃的机会,才能找到保命的时机。
她很清楚,自己所剩的时间不多了,这些人不会一直这样不紧不慢的和她玩下去,等到他们玩够了,便会像对待那两个婢女一样,直接用强。
而她,必须在那之前,寻到突破口,找到保命的筹码,改变这种被动的局面。
顾卿晚强迫自己冷静,她的脸色煞白,浑身颤抖,一脸惶恐,她不停的挥舞着手中银簪,像是惊吓的慌不择路的小动物,口中更是嘶哑的喊叫着,“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
她那样子,就像已处在崩溃的边缘。
然而借着松散下来的发丝遮掩,她的一双明眸,却一直都在不停的扫视四周,头脑更是在飞速的运转着,不放过任何机会。
会有机会的,天无绝人之路,她便不信自己今日不能活着走出这鬼地方!
顾卿晚东跑一下,西跑一下,瞧着是在疲于逃命,然则她的目光已经穿过重重人群,将四周的情景都收入了眼中,不停算计着。
她捏紧了手中银簪,突然,就瞄准了东边空隙较大处,尖叫着往西边虚晃着跑了两步,调转身子便向东边突围。
她跑的飞快,又出其不意,事先还声东击西了一下。加上那些兵勇被她先前崩溃的表象欺骗,太过轻视她,竟然就叫她冲破包围圈,跑了出去。
“哎呦,跑了,这小娘们可以啊!”
“有意思,追!倒要看看,她能跑到哪里去。”
……
兵丁们见此,尤不在意,还笑闹着,慢悠悠的起哄着,他们虽然诧异于顾卿晚能够突破重围,可也就是诧异了一下而已,并不在意,因为他们觉得她不管做什么,都是平添乐子罢了。
孙猴子还能逃出佛爷的五指山?
直到他们看到,前头跑出去的顾卿晚竟然毫不迟疑,直奔向营帐旁的一匹吃草的军马,然后她竟动作敏捷,一个翻身就骑在了马上,一拽马缰,掉准了方向,接着竟然一簪子扎在了马屁股上。
马儿吃疼受惊,长长的嘶鸣一声,扬蹄往西北边儿跑去,眨眼就跑出了百来米,他们才面色大变,谩骂起来。
“操!这娘们会骑马,追!”
“快拦住她!”
……
一群人拔腿去追,然而这眨眼功夫,顾卿晚已经策着那受惊的疯马,冲到了营地西北处。
顾卿晚方才洋装躲避时,已经查看的清楚,营地旁的地方都是兵丁扎营之处,现在站满了看热闹的兵丁们,只有这西北处,却不是兵丁的开拔聚合之处,反倒是军需军用押送处。
如今并非战时,不怕有敌军来偷袭营地,故而这些军需军备并没重兵把守。且正要开拔,兵丁们所用的营帐,锅灶,被褥,收起来的军旗,还有粮草等物,统统都收拢了起来,搬运过来,装车待发。
故此一堆堆物品叠放在一起,一辆辆马车停靠在那里,放的很是密集。
顾卿晚心知自己不可能纵马一路奔出大营,那样说不定还没跑出去,就要被射成刺猬。
那她现在唯一的机会就在这堆军需上,她得想法子控制这些军需,让兵丁们投鼠忌器,只有拿捏住他们,她才有逃命的机会,再不济,也能拖延些时间。
故此,顾卿晚一举成功跃上了马背,便毫不迟疑的扯着马缰,掉准了方向,正对西北方,这才一簪子扎在了马屁股上。
前世,父母都经常接古装戏,虽然大部分时候其实都是借助道具,或者替身拍策马镜头,但是混到沈天王和余美人那种巨星程度,没点真本事是不行的。
故此父母都是会骑马的,也在美国有庄园,还养了马。作为千娇百宠的独女,顾卿晚怎么可能不会骑马?
她不仅会骑,还养过马,骑术还委实不错。
她坐下是战马,战马多挑选那温顺的,且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不能上了战场随便一遇到冷箭流箭便掉头跑。顾卿晚手中银簪的杀伤力有限,不过略扎了下马屁股,马儿受惊跑出,没多远,不觉得疼了,自然也就安宁了下来。
顾卿晚控着那马便直奔军需处,清亮的眼眸四下一扫,便有了主意,她策马便往那拉着大木桶的马车奔去,简直是不要命的横冲直撞。
这里本是井然有序,突然便冲进来这么一匹疯马,且疯马上的女人还捏着根银簪,见马就扎,顿时惊得拉车的马都受了惊,纷纷嘶鸣着,乱动起来。
这一动便坏了,这辆车撞上了那辆,这匹马踢着了那匹,乒乒乓乓,咕咕噜噜,顿时越来越乱,越惊越忙。这会子军需处的兵丁都用早膳去了,此处就留了几个人看守,还远远的在军帐那边。
这里无人控马,眨眼间就乱成了一团。
砰砰,随着马车上的木桶相撞,有的滚落到地,有的撞开了桶盖,顿时便有晶莹的液体流了出来,洒的到处都是。
顾卿晚回头去看,顿时长松一口气,她方才之所以直奔这木桶车,就是心中有个猜测。
这样的木桶,密封的很严实,外头还裹着一层牛皮油纸,一瞧就装的是液体。
军营中的液体,不会是水,驻扎的地方定然要选有河流和饮用水的地方,且若是水也不用包装的这样严实,那不是水,就只能是酒,或者是烧锅造菜的油!
凯旋大军,携有酒也是说得过的,反正不管是酒,还是油,那都是一点就着的,正是她能用之物。
此刻见桶中流出了油来,顾卿晚又策马冲了回去,对着那些木通车,便是一阵胡乱驱赶。那马本就受了惊,再被她一通赶,更是撩开蹄子,四处乱蹿,带着后头的木桶也到处滚,四处洒油。
这些说起来漫长,其实也就是眨眼间的功夫,那边看守军需的几个兵丁,察觉不对后,吆喝着跑过来,这边儿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
“哪来的疯女人,天哪,油桶都漏了!”
“快,快射死她!人呢!都死哪儿去了!”
“弓箭,拿弓箭来!”
……
西北角安静的军需处,顿时像是火星落进了油锅,炸开了!
后头,王卫勇和许参将也追着动静,带着兵丁们追了上来,见此情景,王卫勇双目圆瞪,一把夺过一个兵丁手中的弓箭,行云流水的挽弓搭箭。
谁知那边马背上的顾卿晚竟好似知道他的意图,竟是突然翻身下了马,马儿挡住了她的身影,等那马儿迈着哒哒的步子跑开,再度露出那一抹纤细的身影,王卫勇狠狠拉弓。
去死!
王卫勇猩红了双目,他是军中有名的神箭手,这一箭出去,必定要直穿顾卿晚的眉心,正要放箭,谁知旁边的许参将却一把劈手打掉了他的弓箭。
“老许,你干什么!?”
王卫勇瞪着眼,怒目盯着许参将,许参将此刻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却是大声吼着,道:“不许放箭!谁都不许放箭!有胆敢违令者,以违抗军令为由杖责一百!”
“老许,你他娘什么意思!这臭娘们……”
王卫勇还要怒吼,许参将却沉声道:“你闭嘴!都是你惹的好事儿,这下真是炸了锅,翻了天了!你看看那女人,她躲都不躲,却倒是为何!”
王卫勇望去,果然就见那顾卿晚,面对他们这些追上来的兵马竟然不避不躲,不惊不忙,傲然独立,竟正冷眼往这边看来!
这女人疯了吗?她这是怎么回事!
王卫勇一愣之后,却蓦然觉出不对来了,差点没气的吐出一口热血来。
只因顾卿晚的手中此刻分明拿着一样东西,不是旁的,正是一根烧的还剩下点红的火把!
地上洒满了油,军需集中放在一起,难免也都沾染上了油,这女人拿着火把,他一箭下去,火把落地,烧死这疯女人不可惜,可那些军需军资……
全军十几万人的军备,可大都集中在这后备营里呢!
不是说这是顾太傅家的独女吗?那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吗?说好的书香门第,弱质女流呢?
这他娘的从哪儿冒出来的女土匪啊,丫比他手底下最凶悍的兵都牛气啊,愣是单枪匹马,冲破一个营的围攻,翻了个身,眼见要烧掉全军的军备了啊!
他是做梦吧,这他娘太打击人了。
不说粮草军帐等物烧了后,全军怎么回京,单单这事儿传出去,一个女流之辈,烧了凯旋大军的军资,这也不好听啊,他们还凯个屁旋!
王卫勇脑门上青筋突突直跳,顿时就傻眼了。
此刻正是清晨,军营中刚埋火造饭,正吃早膳,昨夜点燃的火把还有没燃尽的,夜里点燃的篝火也还有未灭的,火种这种东西,简直不用费劲去找,便能寻到。
这处安放军需,虽然对火种控制的严,但还是让顾卿晚顺利的找到了一根火把,及时抓在了手中。
此刻见密密麻麻的兵丁追上来,可却停了脚步,未曾靠前,顾卿晚便知道,他们已经看出了自己的意图。
她整个人都褪去了狼狈,害怕,突然间焕发出光彩来,挺着胸,提着裙摆,脚步从容的登上了一辆马车,举着手中的把火,凌然无惧的面对密密麻麻的兵丁们,缓缓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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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爷:大将军,不好了,来个疯女人,要烧营
秦御:这样的妖孽,还是本将军收了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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