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晚鼻子都要被气歪了,秦御却淡淡转过了身子,吩咐道:“去准备一盆热水,一盆炭火来,若是有酒也拿些,哦,对了,再给爷寻件衣裳,要深色的。”
他那口气真叫一个理直气壮,理所当然,隐隐还透出一股高高在上的尊贵和威仪来。
我去,这是真将她当成烧火丫头了!
顾卿晚何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从前有父母疼爱,因父母都是天皇巨星一般的存在,她的身边也围绕了各种各样讨好奉承的人,后来学了建筑,又因这个行业里女性太少,她又生的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年纪还小,那就更是众星捧月了。
就像好友说的,沈大小姐嘛,要天上的星星,也多的是人搭了梯子去够,星星又有什么稀罕的?
如今被这般对待,顾卿晚登时恼了,哼了一声,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春凳上。
秦御面带诧色转头望过去,正好就见那姑娘自行挽起了衣袖来,整个右手臂便展露了出来,月光自洞开的窗悄悄流泻而入,正好洒落在那一截藕臂上。
和她黑乎乎狰狞万分的脸完全不同,姑娘的手臂如玉石雕成,柔腻光洁,月光之下,反射出珠玉荧光来,白的直耀人眼。
许是没想到那样的丑面能生出这样一身冰肌玉骨来,秦御怔了下,旋即长眉微竖,眉宇染了厉色和怒气,反倒愈发妖冶。
“放下袖子!”
他沉斥了一声,那语气,那眼神,就好似看到了什么碍眼的脏东西一般。
顾卿晚看了秦御一眼,毫不吝啬的翻了个白眼,将雪腻的藕臂冲着秦御晃了晃,道:“你可以不看啊,眼睛都快黏上了!还是,你以为我这般是在勾引你?”
见秦御不可置信的瞪了眼,顾卿晚笑了笑,拉长了声音道:“呵呵哒~哥哥你真是够逗的,想多了吧。我告诉你!这世上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勾引上你!自作多情是病,自大自恋也是病,得治!”
她言罢嗤笑一声,转回了视线。
秦御简直难以相信,竟会有女人能将话说的这样粗野直接,他只觉胸腔中一股闷气直往上冒,平生活了十八年就没遇到过这么令人生厌的女人!
哦,不,男人里也没这样的!
他眉眼间灼灼戾气若火一般烧了起来,忽而冷笑道:“你这会子难道没觉出腹部如同火烧吗?”
他不提还好,一提顾卿晚倒真觉得腹部有些热热的,好像不大对劲。
眸中慌色一闪,顾卿晚眨了眨眼才抬头看向秦御,道:“你什么意思?!”
“爷没什么意思,只是提醒你,腐蚀丹的药效快上来了。”秦御竟是笑了起来。
美男子的笑,当真是仙姿特秀,本就狭长的丹凤眼愈见飞扬魅惑,其间异色双瞳中似有流火灼烧,一瞬间好似曼陀罗花灼灼盛开,只可惜这般的瑰丽潋滟中却含了淬毒的残酷。
顾卿晚心头一慌,却只眨眼间便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道:“哦,知道了,谢谢提醒。”
说着就低了头,继续摆弄起手臂来。
她的手臂内侧这会子已多了一条小指长短的血道子,是方才自己用头上银簪划破的,若非如此,又怎么能适时在裤子上涂上血色,好哄过那些官差去?
好在她够机灵,一瞧那领头的黑衣人蹙眉探身,手指触上被褥一点,她便猜到了大抵是床上有血污没处理干净,当时就毫不犹豫的划拉了手臂,用血涂染了中裤。
疼、死、她了!
什么狗屁腐蚀丹?真以为这样就能让她做牛做马,任打任骂,被指使的团团转了?
做梦吧,她沈晴宁可站着活,也不跪着死!
去他的腐蚀丹!
顾卿晚腹诽着,一面嘟着嘴轻轻的往伤口处吹气,眉心蹙着,眼睛也微热了起来,泪眼汪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