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苏黎看了徐宁一眼,淡淡接过话头,“此行,就辛苦秦王与徐大人了。”
散了朝,苏墨与苏黎最后离开大殿,一般的玄色朝服,一般的身量,一般的俊朗非凡,走在宫道之上,惹得四下许多双眼纷纷停驻流连。
苏黎仿若未觉,只对苏墨道:“二哥因何突然想去洛林郡?莫不是为弟说出分担朝政的话来,让二哥为难了?”
苏墨蓦地笑出声来:“三弟未免多心了,我闲散惯了,向来没为朝廷办过什么实事,如今便正好借着这一场雪灾,试试自己究竟有没有这一身懒骨头有没有用武之地。”
“洛林郡天气奇寒,二哥身子受得住吧?”苏黎顿了顿,又道。
“自然受得住。”苏墨低头一笑,“垂死之际都挺了过来,还有什么受不住?”
闻言,苏黎眸光微微一变,心中忽而有些想提一提锦瑟,然而话到嘴边却还是变了:“如此,还请二哥保重身子。”
二人就此散开,苏墨出宫回府,而苏黎则仍旧前往内阁。
案头照例是一些需要他定夺的折子,苏黎拣起来一一批阅,刚阅到第三本,陆昭又捏了几张折子过来呈上案头:“王爷。”
苏黎抬头看了他一眼,伸手取过他呈上的折子,漫不经心的一一阅过。
陆昭便压低了声音道:“秦王此次主动要求前往洛林,怕是有所图谋。”
苏黎眸光忽而有些停顿,仿佛在细细思量什么。
“王爷?”陆昭又低唤了他一声。
苏黎回过神来,淡淡瞥了他一眼:“那依陆相之见,他是图什么呢?”
陆昭凝眸,淡淡吐出二字:“民心。”
苏黎听了,却勾了勾唇角,笑起来:“倒也未必。”
“哦?”陆昭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倒是有些疑惑起来,“不过一个受灾严重的郡县,他还有别的什么可图?”
苏黎随手抛下折子:“也许,就是为了图个安稳。如果这个朝廷如今是个瓮缸,那么他,大概是不想成为那瓮中之鳖。”
“若皇上此次离京是为了设下翁缸,那也是针对王爷您罢了,倒不该与秦王所有牵连。”陆昭沉吟道,“今时今日的模样,反倒似他自己要趟进这摊浑水。”
苏黎淡淡垂了垂眼,眸光散略:“他的心思,深不可测。无论是对他,还是对皇上,此次,我们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王爷所言甚是。”陆昭道,“还好徐大人及时站出来请缨与他同去,如此一来,他的举动,我们倒也能掌握一些。”
苏黎略略点了点头,忽又道:“晚上你去徐宁府上走一趟,该吩咐他什么你知道。”
“是。”陆昭垂了眼,躬身退下。
苏黎仍旧低头批阅折子,终于闲暇下来时,已经过了午时,内侍见他停歇下来,忙的去传了午膳。
因国库空虚,苏黎早前刚刚下令缩减皇宫上下吃穿用度,如今他的午膳亦不过数道简单菜肴,虽未至凄凉,与从前相比倒也却是大相径庭。
他蓦地就想起锦瑟来,若她如今在此,想必又会拿眼瞪他了。而如今,她应该正在那别院之中,欢天喜地的准备过年,吃喝想必是不会少了。
思及此,他忽而也没了用膳的胃口,匆匆吃了一些,便又回到桌案后,提笔给锦瑟写信。
其实昨日读过她的信后,他当下便回了一封让人快马送出,没想到今日提起笔来,却仍似有绵绵不绝的话说。
从前,从未尝如此,而如此,也未尝不好。
而此时,远在仲离的锦瑟,其实远没有苏黎想象中那般欢天喜地。
仲离气候温暖,因此即便是快过年,锦瑟也丝毫不惧冷,只穿了秋装坐在庭院中,百无聊赖的拿菜叶喂一只兔子。
喂得多了,那兔子大概也嫌她无聊,转身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锦瑟也懒得去追,仍旧坐在桌边出神。
不一会儿,门房上却忽然来了人,见她坐在此处,忙的上前来:“姑娘,外面来了两个人,说是来拜会姑娘的。”
锦瑟蓦地回过神来,惊讶道:“来拜会我?”
她在仲离除了宋恒和静好谁也不认得,怎么会有人来拜会她?
“是什么人?可有拜帖?”锦瑟问道。
“是一位公子,并一个侍仆。”那人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物来,递给锦瑟,“他说自己来得匆忙,未备拜帖,权且以此物暂代一下。”
锦瑟伸手接过来,却见是一枚玉扳指。
谁会拿玉扳指当拜帖?锦瑟将那玉扳指仔细查看了一番,玉自然是好玉,然而当她看见扳指内壁上刻着的那个“然”字时,手上却猛地一僵,那玉扳指顿时从她手中跌落,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后,断成了两截。
锦瑟错愕的望着那断裂两截的玉扳指,仿佛仍旧有些不敢相信,又重新将其拾起,细细看了一下那个“然”字。
并未有缺笔。也就是说,此人若是“故人”,那么,必定便是那写到“然”字时不用缺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