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让你毛驴嘴胡沁马粪?”
话落音没落,三嘎蛋腚门儿就挨了吉殷氏一脚三寸小金莲。
“哎哟谁这么缺德踢俺命根子上了?”三嘎蛋猛回身,愣眼瞅见愠怒的吉殷氏,虚头巴脑的叫声“婶子”,装作受屈的说:“俺告诉俺娘去。这辈子她要抱不上孙子别怨俺,婶子搁那不大不小的金莲把俺给劁了?”二滑屁和大伙儿呼嚎的哄哄,“骟啦骟啦”的都趁机溜了出洞房。
“这帮缺大德的玩意儿,新婚洞房是没老少,这闹的,没深拉浅的?”
“嫂子你不用跟着上那火,哪有洞房不闹的,闹闹喜庆?”
春芽儿小溜儿饿了一天了,一闻香喷喷的饺子,眼珠儿提溜溜的转,肚里的馋虫直伸小巴掌,嘴里直洇口水。
小姑一瞅春芽儿那小出,心疼地说:“大侄儿媳妇,瞅你那小猫馋样儿?饿了吧,吃吧!”春芽儿像紧箍好久的饿鬼,从小姑手里接过盘子,冲小姑笑了笑,“还是小姑好。俺早饿了。”微笑是女人最好的美德,也是女人化解一切尴尬的珐码。小姑接着说:“你婆婆脚打后脑勺,亲手剁的馅儿,又一个一个包的,谁也不让伸手?你二姑婆那老太太刚搭手,‘啪’手上挨了你婆婆一巴掌。你二姑婆撇嘴谝哧,‘哟!你儿媳妇刚过门儿就当稀罕宝了?哼,也就三天新鲜,有你堵得慌那天儿?如今这小媳妇也不像俺那会儿了,不管着点儿都能上房揭瓦’?你听你婆婆咋说,‘儿媳妇好赖俺不管,只要当婆婆的把心摆正了,一碗水端平了,虽不是身上掉的肉,也得当心头肉待敬?人家爹娘把孩子交给咱,咱得对得起自个儿良心,这样才能对得起人家父母?’你瞅瞅你婆婆的心肠多好,天底下打灯笼也找不着啊!可有一样,争强好胜,啥事儿都想拔个尖儿,好狗啃骨头不怕硬,你逮让着她点儿,别针尖对麦芒似的,一旦撕破脸就难补救了?德子又那么孝心,可把俺嫂子当回事儿了?再加你那二小叔子驴豁的,那头可难剃了?你三小叔子倒挺乖巧的,见啥人儿说啥话,胆小鬼大,啥事儿竟使心眼儿?你那小姑子性子跟你婆婆差不离,倒多一层憨厚。你公公老好人儿一个,厚道。可蔫嘎人古董心儿。别看你婆婆平日里咋咋的,你公公嗷啷一嗓子,你婆婆也捏帖,定砣的大主意还是你公公拿?”春芽儿噎着饺子直点儿头,饺子下肚倒顺溜了许多,一大盘饺子见了盘底儿,肚子里倒煮上了囫囵片汤的馄饨了。
吉殷氏送走那帮被撵走的后生,返身回屋,带回两个六、七岁一个小小儿一个小丫儿头,“娘让两个童男童女焐焐被,图个吉利。”小姑把两个孩子弄上炕,又教孩子如何焐被子。吉殷氏无意瞥眼放在八仙桌上的空盘子,喜滋滋地风趣地说:“俺家可娶进了一个大肚汉,一盘小猪羔儿似的饺子全造了?好,能吃好啊!大媳妇呀,母肥子壮嘛,俺可就等抱孙子喽啊?”小姑拽着大红被说:“嫂子你可忒急了点儿,你说臊人不臊人哪?大侄儿媳妇炕头还没挨,喜儿还没见呢,你就想抱大孙子了,就捏个泥人儿啥的也逮个功夫不?哎嫂子,这被针角啥的绗得挺细致的啊?”吉殷氏摸着大红被,夸耀地说:“他小姑啊,人一大半时间都躺在被窝里,暖和不暖和淤作不淤作是小事儿吗?俺把每年摘下的上等棉花,都一朵一朵挑下来,又一点儿一点的放在柜子里攒起来,攒够了又找弹棉花的到家里细细弹了三遍,整整花去俺一块大洋呢?这做新婚被褥是头等大事儿,可有说道了?不是俺夸海口哇,就老理儿说的,新婚被褥,要请四世同堂全棵儿的人来做,俺是找遍了全村才淘换到两个人,笨手笨脚的。这八铺八盖,连卡哧棉花一针一线,做了整整七天,俺就真真的盯了七天,你说能不淤作吗?这要真把俺大儿媳妇冻个好歹的,俺逮心疼死了?”小姑说:“嫂子你那心思是怕冻着你孙子吧?那还有肚皮裹包着呢,你怕个啥呀?这天儿还不冷,小两口能盖住被子吗,那不逮热死呀?”春芽儿怩怩的推下小姑,又感激婆婆地说:“谢谢娘了。”吉殷氏说:“大儿媳妇呀,别听你小姑婆的瞎扯,天儿还不有冷的时侯儿啊?这棉花包似的整整用了俺四、五十斤棉花呀!”这工劲儿小丫头问:“小姑姥姥,这两床被咋搭呀?”小姑比量着说:“把两被角搭被角就行了。”小小儿和小丫儿头,边搭被角边很认真地念叨吉盛教的顺口溜,“大红被,角对角,小两口,都不小,作个嘴儿,到明年,抱大小儿。”仨大人对下眼光,“噗嗤”都笑了。
吉德送完客,咧呵呵跨进了洞房,吉殷氏和小姑就领着得了喜钱的两个孩子出了屋。临关门前,吉殷氏还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吉德和春芽儿,别忘了把合卺酒喝了荷包蛋吃了,吉德和春芽儿答应着随手带上门。
“豁子嘴!”
“板凳腿!”
“嘿嘿!”
“嘻嘻!”
“哈哈!”
“咯咯!”
小俩儿口拿吉盛整的闹心嗑当乐子,没有羞涩,没有忸怩,没有生疏,没有揪膈,好似前世化蝶的粱祝投胎,互相彼此逗着,乐着,一切烦恼都抛到脑后,飘散到九霄云外。俩人你亲我爱的,眼对眼的,交臂喝了合卺酒,又锛儿清的一个人吃了一个荷包蛋,就急得你解我的扣我解你的襻儿,手忙脚乱的忙活一溜胡同,俩人喘虚虚的都乐了,狼狈不堪的惨相百出。
春芽儿露出白净细腻的臂膀,一件红肚兜兜儿,翘翘的掩盖住蠢动欲飞的窝巢白鸽儿,却凸显出迷人的轮廓。吉德好奇的想看个究竟,手就痒痒的去揭那红肚兜兜儿下角,春芽咯咯的拿手一摚,兜儿扣挣开,肚兜兜儿也一瞬间飞扬起来,两只墩墩抖颤的白鸽,瞪着两只红豆眼睛展翅飞起,吉德两只眼球儿,被拽得死死的直勾勾的盯住红豆儿转动,而同时从肚兜兜上的小兜儿里,滑飞出一角叠得方方正正的白绢,春芽眼快一把抓住捏在手里。
春芽这一微妙的动作,随着红肚兜兜的复位,使惊刹的吉德全心全意的眼神一滑,眼前还晃着白鸽的红豆儿眼睛,就见一束白光收到春芽手里。吉德向上一撩眼神,春芽脸色瞬变的反常,灿烂绽开的花笑,像受霜打的花蕾紧缩。他似觉春芽手里攥着啥猫腻,又加他也是个心快眼快手快的小爷们,心存疑窦的攥住春芽握得紧紧的手,另一手也搭过去要想掰开春芽的手,想看看啥鬼东西?春芽被吉德突然的举动也搞晕了,女人特有的羞色跟害臊使她像护卫贞节一样的更加握紧手里的白绢。两人似闹似戏的,东一撇子,西一扫帚的,乱舞扎厮滚的倒到炕上。吉德重重压在春芽的身上,春芽喘嘘地向吉德脸上嗤着热嘟嘟的香气,吉德也把哧哧的两管鼻气喷在春芽的脖颈上,痒痒得春芽挺直身子,仰颏露着两排整齐白玉般的牙齿,嘎嘎的张嘴大笑,吉德被春芽柔软抖抖震动的身子,撩拨得春意盟发,浑身酥酥起麻疹子,肌肉绷得紧紧的蹦跳,燥热得又不知如何应对,就感下身有些鼓胀,爬下春芽身子往屋外跑,急乱中忘了门已插上,就一头撞上去,“咣”的撞个满脸花。他忙乱的拉开门插闩(shuan),脱口骂了句:“娘腿的,说来就来,这尿来的真是时候啊?”
他火急火燎的一出门就褪裤子,三步两步蹿到了窗下的旮旯里,一注尿水一根棍儿似的有力的不打弯的嗤出去,不知碰到啥物体,嗤出的尿水溅起的水花漦(chi)反喷了个个儿一裆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