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大汉双手叉腰,对着笼子里的女人和婴儿犯了难。按照他们的本意,他们本来只是想把这个小女人往笼子里一装,安安生生的运到天津——到天津的时候正好是后半夜,他们把小女人当成货物往下一卸,掩人耳目的运走便是。哪知这小女人竟然是买一送一,半路上居然还擅自添丁进口了。
上头的人要的是小女人,并且得是活着的小女人,所以不能让这小女人活活的渴死饿死,至于小女人怀里的婴儿——大汉们面面相觑,虽然都是恶人一流,不过自己忖度着,也犯不上非跟个刚出娘胎的奶娃子过不去,所以他们决定对这个婴儿视而不见,希灵要喝水,他们就端来一大碗凉水给了她。
希灵见了水,张嘴扑上去就要喝,然而嘴唇都碰到碗边了,她忽然又想:“刚生了孩子,能喝凉水吗?”
能不能喝,她不知道,但是由大口痛饮改成了小口啜饮,她一点一点的喝,不让冷水冰了自己的身体。自己喝,她又含了水想哺给小宝,然而小宝软绵绵的只是睡,完全没有要吃要喝的意思。
大汉们没有耐心欣赏她们的mǔ_zǐ情深,连拉带拽的把希灵从笼子里揪出来,他们捎带手的又从栏杆缝隙中扯出了麻绳,希灵一见,立刻小声哭道:“别绑我,我不叫也不逃,你们绑了我,我就没法抱孩子了。我真不叫,我知道我叫也白叫。我也不逃,我没力气逃,你们让我走,我也走不动了。”
一人用手指了指她的鼻尖:“你知道就好。”
然后希灵被他们拎了出去。希灵随着他们拎,能不走路就不走路,横竖脚上还有皮鞋,拖在地上也磨不到皮肉。像只半死的鸟似的,她耷拉了一身的羽毛,一身的衣裙脏得失了本来面目,两条腿更是五色斑斓,和她怀里的婴儿是一个颜色。拎着她的大汉都皱了鼻子,硬着头皮把她往汽车里扔。希灵蜷在后排座位上,眼珠转动着斜视窗外——不知道这是哪一处货站,周围黑茫茫的,真是没有自己逃生的路了。
用手指试了试小宝的鼻息,她放了心,小宝气息平稳,是真的还在睡。这个时候,她真想一口把小宝吞回肚子里,手臂抱得再紧,也不比肚皮能够遮风挡雨。
“你们是白子灏派来的人吗?”她怯怯的问,声音是细弱可怜到了极致。
然后她得到了一声呵斥:“吵什么吵!”
她立刻就闭了嘴,不吵了。
汽车开得快,一路拐弯抹角,让她记不住路线。直到看见灯火了,她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进了城。车门锁着,身边就是个虎背熊腰的恶汉,她留神着车窗外的光景,没有找到人多的地方,只好暂时收了跳车逃命的心。
不出片刻的工夫,汽车刹在了一扇小门前。大汉拎着希灵跳下汽车,大步流星的推门走了进去。希灵这回踉踉跄跄的跟上了他,路很平,然而她走得深一脚浅一脚,是腿上一点力气也没有,脚腕子都是软的了。
最后,她被大汉拎进了一间孤零零的小房子里去,房内开了电灯,亮如白昼。希灵进门时被大汉搡了一下,当场向前扑倒在地——手里抱着小宝,她用瘦削尖锐的胳膊肘着了地,这一下子可让她又觉出了疼痛,仿佛关节都被撞碎了一般,她呜咽着哀鸣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