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何养健打电话叫来外科医生之前,希灵审时度势,决定恢复健康。
这时她是在何养健的小洋楼里,平时她难得有机会前来做客,今天坐在长沙发上,她斜斜的对着何养健,留恋着不肯走。容秀站在一旁,很关切的看着她,偶尔和何养健交谈一句。两人打了一场网球,竟像打熟了似的,彼此态度都很自然。
希灵见缝插针,也想加入谈话:“大哥现在是在哪个机关?”
“盐务局。”
“差事大概是很忙吧?”
“盐务局的差事并不忙,我也是跟着爸爸转。”
希灵一笑:“有日子没看见舅舅了。”
“他在天津,近期不会回来。”
希灵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扩大了:“我知道了,大哥不跟着舅舅去天津,是怕舅舅这回又逼着你去和哪家的小姐见面相亲吧?”
何养健微笑着一皱眉头:“孩子话。我一介凡夫,要怕也是小姐们怕。”
希灵意味深长的盯着他:“我不是孩子了,我和容秀一般大呢。”
何养健有些惊讶,抬头去看容秀:“是吗?”
容秀答道:“我比表小姐大三个月。”
然后话题又回到了这两个人之间,希灵又成了个听众。
一个小时之后,何养健有事出门,容秀也把希灵搀了回去。
两人进了院子,身边再没别人了,希灵问道:“容秀,你看大哥这人怎么样?”
容秀不假思索的回答:“一开始看着他有点吓人,对人从来不笑;今天倒是挺好的,对我也挺和气。”
希灵暗暗地咬牙切齿:“你漂亮,他八成是有点喜欢你了。”
容秀又羞又笑,轻轻的推了希灵一下:“你别拿我取乐——”
话没说完,因为她没想到希灵弱不禁风,被自己推了个大马趴。
希灵这一次彻底的身心受创,胭脂褪了色,她显出了不甚好看的苍白脸色。容秀百般的向她赔不是,她也没法对容秀大发雷霆。
独自躺在床上,她把手伸到枕头下,抚摸着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那是个空了的香水瓶子,几年前,不只是谁送了何养健几瓶法国香水,何养健把香水分给了妹妹们,她也跟着得了一份。香水她并没怎么舍得用,然而天长日久,渐渐的自己“飞”了,幸好玻璃瓶被她压在了枕下,不会飞。
她总摩挲这个瓶子,一边摩挲一边想何养健。她十七岁了,到了恋爱的时候了,偏偏她这个人性情不好,激烈起来会是相当激烈,爱上一个人,人家都还不知道,她这边已经是抓心挠肝、死去活来。两只脚在床上蹬了蹬,她非常想关起门来发一场疯,然而容秀对她太好了,一趟一趟的进来看她,还不时的伸手摸她头脸,既像她的姐,也像她的娘,让她始终没机会疯。
就在希灵预谋着扭头咬她一口之时,院子里来人了。
这倒是两位稀客,一位是三小姐舜华,另一位穿一身墨绿色西装,戴墨绿色礼帽,配大红领结,鼻梁上还架了一副玳瑁边大眼镜,正是个颇为摩登的青年。容秀不是很认得舜华,迟疑着引了他们进房,而舜华也不客气,直接就笑嘻嘻的走进卧室里去了。
希灵咬人未遂,反倒是又迎来了两名不速之客。一翻身下了床,她对着舜华和青年微微一笑:“三姐,密斯特林,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舜华笑道:“不是我,是密斯特林——密斯特林正在害单相思呢!”
此言一出,旁边的密斯特林抬手一推眼镜,低声道:“何三小姐,不要拿我打趣。我只是——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