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司徒尔岚的不对,熊倜问:“怎么了?”
司徒尔岚没有回话,僵硬着的背蓦地挺直,身体一个劲的发抖,到目光中透出的一丝愤恨。
熊倜越过司徒尔岚的肩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司徒长的手下,三个大字掩盖在掌心。
夏侯爷。
只有这三个字,没有多余的话,字体嵌入石内,由深至浅,潦草狂乱,可见是死前拼尽全力,将字写上石上,才断气的。
司徒尔岚的手,摩挲着石床上的字,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抚上字,无声地微颤。
熊倜低凝,“难道整件事,跟夏侯爷有关?”
司徒尔岚长长换了一口气,抹掉脸上的泪渍,低沉地道:“我早就该想到,当初杨家的灭门惨案,不可能是李剑飞一人所为,杨禳的死,必定与朝中官员脱不开关系。”
熊倜一怔,“你是说,司徒将军是发现了夏侯爷和李剑飞勾搭的证据,才被冤枉入狱的?”
司徒尔岚咬着唇,“短短十日,爹不可能就找到了所有的证据,更不可能会打草惊蛇,让对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布局一切。唯一的可能,就是李剑飞觉得,我们才是他真正的威胁……难怪我们被斗篷人打落山崖,却不见有人下来寻找,甚至追杀,原来他们把目标放在了爹身上,一心要让司徒府垮,这样不仅打压了我们,而且从此以后,不管是在江湖寻宝藏还是在朝廷翻旧案,我们都无法再像以前那样行动自如。”
熊倜敛眉沉声,“这就是朝廷中肮脏龌龊的官官相护。”
司徒尔岚没再说什么,她能冷静下来分析,已经是最大的忍耐了,望着司徒长毫无气息的脸庞,岁月悄然在他的发鬓上留下痕迹,而她,回报得不多,能做的不多,宝藏和杨家的事,她一定要替司徒长找回来,替他报仇!
哪怕她曾经多么痛恨杀人,多么反感自己沾染鲜血的双手,更不喜欢冤冤相报,可是对于司徒长,她是真的心痛,窒息得难受,几乎无法思考。
见到司徒尔岚没有动静,痴痴地望着司徒长,熊倜虽然不忍打扰,可强大的内力让他听觉牢外的脚步声,眉宇一蹙,搭上司徒尔岚的肩膀,“有人来了,我们该走了。”
司徒尔岚突然摇头,“不,我不走,我还没有仔细看清爹,我还没有帮他整理衣带,爹最喜欢穿戴整齐了……我不能让他就这样离开。”
“岚。”一声叫唤,含着千言万语。
他知道她是个顾全大局的人,更不会感情用事,如今几度接近崩溃的她,更想让他去呵护、去保护。
他们都知道,出了这个大牢,再想见司徒长,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哪怕连他的尸首和骨灰,他们也是不会有的,日后祭拜,也只能立个衣冠冢。
明明是含冤入狱,却被说畏罪自杀。
嘴长在人身上,却是分三六九等人来传播,信与不信,取决于说话人的地位与权力。
“爹……”司徒尔岚低声不舍,手,却被熊倜握在掌心,目光落在司徒长的身上,万分不愿离开。
“相信我,我们一定会替司徒将军讨回公道的。”熊倜的话,让司徒尔岚身形一顿。
耳边,是渐行渐近的阵阵脚步声。
身边,是不舍不离的凄凄哀叹人。
那双大掌,渐渐地离开了司徒尔岚的掌心,那双含着笑意与假装严厉的眼眸,再也不会睁开看她一眼,对她说“回来了”,更不会再有人始终打扫着一个空房间,只为等着她的回家。
泪水,在眼眶打转后,终是往回忍下。
“十日之期,司徒府灭,只愿今生,替父报仇!”
十六个字,是司徒尔岚此时最浓烈的心声,宝藏也好,杨家也好,江湖也好,如今都不及这血海深仇。
原本平息下的江湖心,放下的绝世武功,回归的平静生活,都被“夏侯爷”这三个字打破。
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她就一定要查清真相,揪出所有的幕后真凶,哪怕得罪江湖,得罪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