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苏姑姑,你和皇上的感情很深厚吧?”
“是啊,奴婢在宫里喂养的第一个孩子,便是皇上了。说来这也是种缘分,至此之后,承蒙太后和皇上的宠爱,奴婢便得以在宫中安度晚年了。没来照顾娘娘之前,奴婢便负责教导新来的妃子。娘娘也知道,皇上一直不爱广纳后宫,所以奴婢这份差事啊,真是清闲得很。”
芷苏的手极巧,没过多久,一个简单的挽云髻便好了。
“娘娘,你怎么老拿着这幅画呢?”芷苏正准备给叶紫弦披上外套,戴上首饰,却见叶紫弦始终拿着东西。
“这是皇上生前为我画的。”叶紫弦看似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
芷苏温柔地笑笑:“原是这样,难怪娘娘宝贝得很。”随即,芷苏一副反应过来的表情,突然抬起头,直视着叶紫弦的眼睛。
叶紫弦淡漠地点点头,表示芷苏没有听错。芷苏脸色一瞬间煞白:“娘娘,怎么回事?可是和宫里近日所有人都少了有关?”
“嗯,夏公公封锁了消息,为避人耳目,索性差走了所有闲杂人。这便是近日宫中少有人走动的原因。”
“可是,前几天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芷苏的眼底已经隐含热泪,只是一味强忍着不让它流出来。
“若我说,是为了救我,皇上才出事的。姑姑你可怨我?”
芷苏蓦地抬起头,紧盯着叶紫弦。起初只是觉得叶紫弦近日伤心过度,却不曾想是因为萧逸澜的事情。原以为只是皇上深爱着皇后,皇后并不爱皇上,见此情形,只怕二人的感情不浅。
“既然是皇上自己选的路,老奴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娘娘,逝者已矣,望娘娘节哀,为了死者好好活下去才是。”
叶紫弦没想到芷苏平静至此:“我原以为芷苏姑姑会怪罪于我,却不想如此平静。”
“老奴不是平静,只是这么多年待在宫里,见得多了,自然就麻木了。等娘娘到了我这个岁数,只怕会比我更加平静了。”芷苏说话间,眼中的泪光已完全消失不见。
叶紫弦心里感慨一声,时间是最能磨砺人的良药,只怕这一次,即使她想忘都忘不了了吧。
“姑姑,实不相瞒,我也快麻木了。”过往的一幕幕快速在叶紫弦脑海中一闪而过,这世上,恐怕没人能懂她的悲哀了吧。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失去了太多。叶紫弦甚至觉得自己是个灾难,但凡与她接近的人,都为她而死。
“娘娘,无妨,奴婢会一直跟着你的。你放心,既然皇上生前将您托付给奴婢,奴婢一定尽全力为您着想,保护好您。”
叶紫弦觉得,这是第一次和芷苏如此接近。先前因为萧逸澜的关系,连带着对芷苏也很反感,总觉得芷苏是萧逸澜派来监视自己的。如今萧逸澜已经不在,二人更多的都是在怀念故人,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揣测萧逸澜的用心呢?
“姑姑,之前我为了出宫,伤了你。”叶紫弦坦言道。
“无妨,娘娘,过去的事便不要再提了,奴婢受不起。”芷苏为叶紫弦簪上最后一支凤钗。
“姑姑,随我去见见太后吧。”叶紫弦想起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痛苦自是无法想象。
“是。”芷苏扶着叶紫弦,往宜香殿走去。
待到了殿门口,却有一小宫女拦住叶紫弦的去路:“禀娘娘,太后吩咐,不见客,需静养。”
“我也不见吗?”叶紫弦诧异。
“是,太后说,若是皇后娘娘来,便告诉你。她对您,既恨又恨不起来,索性不再见了,望娘娘您不要再来打搅她了。日后,后宫所有事她都不再过问了。”
叶紫弦微愣,是了,昔日她助太后和萧逸澜和好,解除了太后心头大憾。可如今,她又变相地害死了萧逸澜,太后对她,只怕是说不清的情绪吧。
叶紫弦对着宜香殿的方向,默默叩拜,才转过身:“姑姑,我们走吧。”
叶紫弦无力地说完这句话,看向宜香殿前长长的走廊,萧逸澜甚为有心,除了自己的弦音殿,太后的宜香殿也未改分毫。
漫天的花海密布在前廊上,构成一幅最美的图景。
“皇上既是有心人亦是孝顺的人。”芷苏的声音响起,“宫里就这两处有花了,原本刚搬来月国,各宫皆想养花,皇上却明令禁止,说只有弦音殿和宜香殿外可有纸花。”
叶紫弦的心猛地一沉,萧逸澜,为何到今日,我才明白,你待我若此?为什么要等到死后,你才让我知晓你的身份,当真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