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装着还不相信他的样子,继续问“那你说说我们有多少人”
高个子说“少说也有几十个,全是和尚道士。”
帮主居然是王林,手下居然全是出家人,我听了暗暗心惊。我不动声色地继续说“我这次也是赶去给帮主报信,我打听到了极为重要的消息。这月十五夜晚,总舵主要举行祭祀仪式。前段时间风雪大作,来年春旱夏涝,秋粮歉收。总舵主要祷告众神,保佑来年五谷丰登。我们趁机对总舵主发起进攻,保证能够把他们全部干掉。”
高个子邪恶地笑了,他说“总舵主昨天还没死”
我说“总舵主手下精兵良将很多,哪里会那么容易死。他逃回了王家祠堂,正筹划着求雨呢。”
高个子说“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总舵主死到临头了,还管别人什么下雨不下雨。”
我盘算着怎么赶快回到王家祠堂,把这个消息报告给总舵主,又盘算着怎么先下手为强,来个突然袭击,干掉这两帮人马。月圆之夜,就是腊月十五,今天已经腊月十二,距离月圆之夜只有三天。
我对高个子说“你回去吧,我会把这个消息告诉帮主的。”
高个子听我这么说,如获大赦,他说“路上碰到你,就比什么都好。我的信被人搜走了,我正担心交不了差事,见到你们帮主,你们帮主也不会相信我。你替我保密,甭给人说我的信被人搜走了,就说你亲眼看到送给了帮主。”
我说“那肯定可以。”
高个子兴高采烈地走了几步,回头说“我jūn_duì里有人呢,你有啥事告诉我一声,你想去jūn_duì里当个团长营长什么的,告诉我一声,保证让你当上。”
我笑吟吟地说“你咋会有这样的本事”
高个子对我的不经意,表现出极大的愤慨,他说“我的拜把子兄弟以前在西安的警备旅当旅长,现在在jūn_duì里当师长。”
他说的是络腮胡子。我心中电光火石般地一闪,问道“你家在关中哪里”
高个子以为我和他攀老乡,热情地回答说“我家在陕西周至。你家呢”
周至就是我的老家。我压抑着狂跳的心,说道“我姨妈家在周至刘家庄,她叫雷彩凤,我姨夫叫刘根和,你认识不认识”
高个子哈哈笑了,他说“我咋能不认识熟着呢。”
我颤抖着声音问道“他家以前不生孩子,就收养了一个孩子,大概八九岁。后来,他们生了一个孩子,那个收养的孩子就跑了。这事情,你知道吗”
高个子说“咋能不知道为这事情,他们还找我要钱,要我把钱退给他们。咦,你咋知道这么多”
我浑身颤抖,跪在地上,泪流满面,我一连声地说道“苍天有眼,苍天有眼”
高个子头脑迟钝,他看到我的怪异动作,迟疑地问“你是你是”
我站起身来,一个箭步冲上去,劈头盖脸抓住了他的领口,我恶狠狠地说“好好看看老子是谁。”
高个子满脸惊慌地看着我,看了又看,他摇头说“我不认识你。”
我说“我爹叫王细鬼,我叫呆狗。”
高个子一下子吓瘫了,他的身体像一根面条,颓然倒在地上,他对着我连连叩头“呆狗爷,呆狗爷,你怎么又活过来了”
我说“老子从来没有死过,老子从来不会死。”
高个子告饶说“爷爷饶命,我是万不得已。当初听说爷爷跑了,我很担心,世道不太平,担心爷爷遇到危险,我专门去找过,看到黑窟窿里有镰刀和粪笼,酸枣刺上有挂破的衣服碎片,大家都推测你被豹子野狼叼走了。这些事我都忘了,可没想到爷爷您还活着。”
我放开他,说道“这些年来,爷爷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你,爷爷永远也不会忘记你。”
高个子哀求道“爷爷,爷爷,我只是给人家打下手跑闲腿的。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妈,爷爷您放过我吧。”
我怒斥道“你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怎能放过说,你想怎么死”
高个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爷爷饶我,爷爷饶我。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都等着我养活。”
我一脚踢在他的嘴巴上,我看到两颗焦黄的牙齿像小石子一样飞了出去,我骂道“你这种狗东西,爷爷岂能饶你”我把步枪枪管塞在他鲜血淋漓的嘴巴里,他在我的逼迫下步步后退,然后退倒在了荆棘丛中。荆棘刺得他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血肉模糊,他爬起身来,脸上手上都扎着尖锐的荆刺。
我正想着怎么处置他的时候,突然看到远处的山梁上出现了一队骑马的人,他们在山梁上驻足片刻,然后打马跑过来,他们的身后拖着愈来愈高的黄色的烟尘,像瀑布一样与天相接。最前面的那个人跑到十多丈远的地方,滚鞍下马,右手放在胸前,朗声说道“参加帮主。”后面的几十骑也纷纷跳下马来。
我一看,是关西帮的大队人马赶到了。
关西帮的人知道高个子就是当年贩卖我的老渣,他们一齐上马,对着高个子冲上去。我看到冲在最前面的那匹马抬起前蹄,它亮晶晶的蹄铁踏在了高个子的脸上,高个子像根烧焦的木桩倒了下去。后面的马队跟上来,纷纷扬扬地踩踏着倒在地上的高个子。高个子的哀嚎声渐渐低落,最后听不见了。
我走过去,看到高个子已经变成了一摊肉泥。无论谁站在这一摊肉泥面前,也猜不出他生前是一个人还是一头猪。
我骑在一匹马上,对关西帮喊道“努力向前,铲平蔡家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