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兮离开长安时,家兄曾说,当晚长平亲王别院中,天弓箭阵必然要放箭,可逸哥~将军也必然不会受伤。哥哥说,莫丹是心急了,楠兮不懂,箭无回头,我哥哥所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听她问起的终究只是这些旧事,柳七暗自松了口气,斟酌了片刻道:“小姐既然问到柳七,证明小姐已不信令兄的说法。可这件事,令兄并未说谎。小姐可还记得,牧云遇伏那晚与周桓和令兄一并前来的,还有一人?”
覃楠兮虚目回想,点点头道:“是共有三骑,一前二后,一并前来。只是那人一直躲在月下树荫中,我看不清他究竟是何人。”
柳七道:“那个人是司徒鲲。”
“司徒鲲?他是……”覃楠兮愕然,瞪大了眼睛。
柳七接道:“正是牧云的二弟司徒鲲。牧云被救那一晚,长平王别院里,司徒鲲也来了,依旧隐在暗处。令兄也知道他在暗处,只得按周桓指令行使,下令放箭。可令兄也早有安排,墙头上早密布了风竹卫,其中的死士自会舍己相救。”
覃楠兮不解道:“他们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柳七返身落座,扬手相请,淡笑道:“小姐指长平王和令兄?”
覃楠兮点点头,坐在他对面,凝目等待他的答案。
柳七低头思索了片刻,闲闲开口:“东汉末,汉室式微,群雄并起。董卓、袁绍、曹操、刘备、孙权这一众枭雄之中,后人可有评议相异之处?”
“刘备为中山靖王之后,汉室宗室,与另几个奸雄自然不同,先生为何也称他为枭雄?”覃楠兮满目疑惑,她自幼所识全是圣贤贞德之论,猛听柳七论调,微觉奇异。
柳七闻言,摇头冷哼道:“瞧,天下人都同小姐一般,认刘备为正统,而其他几人则是奸雄。刘备自言宗室之后,可时,他说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便就是吗?天下刘姓者众多,难道各个都是汉室宗亲不成?他不过一个贩履织鞋的宵小,乘乱起事罢了。可就因他姓刘,便都能得臣心民意……”
覃楠兮眼中明光一闪,幡然明白:“先生的意思是,长平亲王这是仗持自己天潢贵胄的身份收拢臣心民意,他眼下的称臣拜伏是以退为进,他要学庄公纵叔段自掘其墓?他这是要待时机成熟时一举诛乱从而……”
柳七凝着满眼惊恐的覃楠兮,含笑点头。覃楠兮说的不错,长平亲王不惜冒险救下司徒逸,却令阿素夫给他下药,让他一年半载上不了战场,就是在为自己争取时间。
他要待时机成熟,以诛乱之名,名正言顺的踏上那权利的极峰。而这条血路上,他少不了肱骨重臣的诚服与追随。因而,他临危保护天下士子领袖、前太子太傅覃子安;又将覃楠甫牢牢笼络在身边,而对难以驾驭又勇悍无匹的司徒逸,他则计出两手,若能收拢他为己所用自然最好,可若不能,则杀之也毫不顾惜。
柳七自然不会对覃楠兮说起这些将起的风云,他只十分满意,不用他亲自动手安排,那个司徒逸一心想扶持的前太子周燮必然会命不久矣。
周楚的江山,即将在萧蔷祸端中风雨飘摇,而这是他柳七这个周楚的夙敌所最乐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