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胡说!”小飞“计”字未及出口,就被覃楠兮打断:“柳先生何必把咱们三个骗来这里扔下?于他有什么好处?”
小飞吞舌,收回扶在覃楠兮肩上的手,顿了半天才强辩道:“那,那他那样行动不便的,怎么可能日暮前回的来?”
覃楠兮无奈的摇头道:“这么大一座阿米里山,难道只有一条出路不成?”
“啊?”小飞愕然“有好路他不带我们走?偏偏走那种鬼见愁的悬崖深谷,他安的什么心?”
覃楠兮摇了摇头,撂下叽里呱啦不停聒噪的小飞,返身走向山洞。小飞的心思太纯简,她又何必让她知道那些漫溢着矛盾纠结的,亲密防备?
柳七推门进去时,司徒逸正和衣半靠在塌上,紧闭着双眼,认真的听着小牛用略显怪异的颂读声:
“‘知伯益骄。请地韩、魏,韩、魏与之。请地赵,赵不与,以其围郑之辱。知伯怒,遂率韩、魏攻赵。赵襄子惧,乃奔保晋阳。
原过从,后,至于王泽,见三人,自带以上可见,自带以下不可见。与原过竹二节,莫通。曰:为我以是遗赵毋恤。原过既至,以告襄子。襄子齐三日,亲自剖竹,有朱书曰:赵毋恤,余霍泰山山阳侯天使也。三月丙戌,余将使女反灭知氏。女亦立我百邑,余将赐女林胡之地。至于后世,且有伉王,赤黑,龙面而鸟,鬓麋髭,大膺大胸,下而冯,左衽界乘,奄有河宗,至于休溷诸貉,南伐晋别,北灭黑姑。襄子再拜,受三神之令。’”
柳七静听片刻,笑道:“牧云果然慧眼识人,小牛识字不过一年,竟已能读史书了。”
司徒逸闻言起身,笑应道:“他只是认得字,句读都不分,意思自然更不通了。不过这孩子倒确实聪明。”
小牛抬头见了柳七,忙躬身行礼,起身合上书册,轻手轻脚的放到榻畔的小几上,红着一张小脸儿匆忙退了出去。柳七看着小牛灵巧的小身影,抿紧的唇角忽然一提,想到了一个主意。
“若卿忙累一宿,快坐。”司徒逸循着柳七的声音,转脸向他道。
柳七缓缓落座,拿起案几上的《太史公记》,道:“三家分晋?你怎么又读起这篇来了?赵毋恤得神命诛智氏?这可不是与那谶谣中‘受命于天’的话异曲同工?”他语气轻松,仿佛是在玩笑,可望向司徒逸的眼神里,却满是琢磨和揣测。
“闲着无趣,随便挑了一段让小牛念念,左右都是读熟的,也正好教教他句读。”司徒逸起身,左右活动了下僵直的脖颈,轻描淡写的避了过去。
柳七会意,也不再提,撂下手中书册道:“你着急找我回来所为何事?”
司徒逸指向案上的锦盒的方向,叹了口气道:“不是我要着急找你回来,是时不我待啊!”
柳七起身,掀开锦盒,自盒中取出一条窄细的绢书,细细扫过了上面的蝇头小字。罢了便随手抽出火折子,点燃那细窄的绢条。只到亲眼看着它在香炉中,彻底蜷缩为一团苍白无力的灰烬,他才放心的拍了拍手,低声道:“若这消息是真,与我们而言不正是好事吗?”
司徒逸勾唇一笑,沉声道“也算是好事,乌达回北狄,周桓更会坐立不安。”
柳七道:“乌达不惜易装偷出长安,星夜赶回去,定是与北狄爆发时疫有关。”
司徒逸点点头,不置可否,默了半天,却突然道:“若卿,等这里的疫情得控,就派人去找找阿素夫的妻子吧。”
柳七暗自一笑,口中却没透露半分自己的打算,假意询问“这是为何?”
司徒逸道:“他不过是个医生,被人利用罢了。找到他妻子,放他们走吧。长平王把他派到这里,是不会再给他活路了。”
“嗯,你的楠兮听到你这么说,一定高兴的跳起来!”柳七瞟了一眼司徒逸眉宇间隐约的柔情,语带揶揄。
司徒逸长长叹一声,幽道:“这些事只说是你的意思,不必让她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