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楠兮也知道着情势,看着父亲又咳了起来,她顾不上多说,立刻起身坐到塌畔,半扶起他,用力的替他摩擦脊背。
覃子安摇了摇头制止了她,身子软软的靠向锦垫,瞬势拉住覃楠兮的手,郑重道:“你还记得你曾问过爹,当年苏旭带走的到底是什么?”
覃楠兮不明白父亲为何突然提起苏旭,不由抬起头疑惑的望着他。
“孩子,爹其实知道,长卿他,他并非病亡。”覃子安顿了顿,悠悠的道,他说话的声音虚弱无力,却如千钧之重,击得覃楠兮手里的被角顷刻失手跌落。当年,当着自己得面,养母云贞分明对父亲说苏先生是病重不治,且私下里,云贞曾反复交代自己不可以将苏先生的死因告知任何人!为何爹爹竟然知道?
仿佛看透了覃楠兮心底的疑惑,覃子安长长叹了口气,带着一丝歉然道:“爹非但知道长卿是如何亡故的,也知道杀他的人是谁,更知道苏旭带着的是什么。”
“爹?”覃楠兮的咽喉艰难的吞了吞,哀哀的望着他,等待着父亲的解释。她怎么都料想不到,她保守了十年的秘密,原来都不是秘密!那奇怪的歌谣如今有一半是大楚黄口小儿随口吟唱的,还有苏先生被人杀害的事情,原来父亲不单知道,更是知道的闭她还多。
覃子安慈爱的抚了抚覃楠兮的手背,缓了口气道:“长卿留给你的歌谣应该还有另一半,‘横苍浪,南木香,点尔王,天地方,白玉桥栏冲紫光’是这几句,对吗?”
“爹,爹也知道这歌谣?”覃楠兮无奈的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已不必惊讶于这些秘密根本不是秘密的事。父亲眼下提起这些事,绝不是叙旧。
覃子安微微的点了点头接道:“苏旭带走的就是这个‘点尔王,天地方’”话音未落,他又咳嗽起来。
覃楠兮抚着覃子安的背脊,泪汪汪的望着他哀求的道:“爹爹,您先歇歇吧。”
覃子安闭着眼,缓缓的摇了摇头道:“长卿也是因为这东西殒了命。这一次,这个歌谣流出来,不知道又要祭上多少条命了!”不等覃楠兮追问,覃子安苍老的声音里夹着轻咳又接道:“点尔王,天地方,就为一方玉玺,三十年了,前后搭上了多少人的性命!”
“玺?”覃楠兮恍然,原来‘点尔王’只是个简单的拆字玺。
覃子安悠长的吐了口气,哀道:“前祁末年,那时候悫敏太子还是亲王,民间便忽然流传起了个奇闻,说是东海边上的一个渔夫,捕到了一尾满身金红的大鱼,那渔夫剖开鱼腹,竟在其中找到一方玉玺。那玺啊!据说是方圆四寸,通身白玉莹白无暇,上纽交赤金五龙,缺了一角的地方还用赤金补足,玺上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
“这,这说的不是始皇帝的‘传国玉玺’”覃楠兮听罢,不由惊讶起来,所谓“传国玉玺”不过只是传说中的物件,怎么会在前朝出现,而且还和苏先生,旭哥哥扯上关系?
“可偏偏,就有人信啊!”覃子安望着覃楠兮,唇角的笑意蕴涵着十足深长的意味和哀凉。
“爹爹,你是说,有人,有人要拿传说中的玉玺起事?”覃楠兮勉力猜测。
覃子安点点头,低声道:“当年悫敏太子奉祁帝之命调查这事,再后来,天下大乱,这‘传国玉玺’的事就不了了之了。直到天保初年,长安忽然有传言说紫薇帝气夜临幽州……”
“幽州?!紫薇帝气!他们是说,说那玉玺在幽州?苏先生在幽州,他是悫敏太子的近臣,他们这样说是指那玺在苏先生处?”覃楠兮打断父亲,惊道。
覃子安听她猜出了往事,无力又无奈的点了点头,将身子软软的陷到背后的锦垫里,默了半晌,才低道:“幽魂不散,终于还是要卷土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