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有一道质朴的青石垂花门相隔,云泽将军府的后园与近乎荒凉的正堂前园却是大不相同。
迎着垂花门,见一道山石作的影壁兀自横在眼前。那山石与长安见惯的太湖石大不相同,丝毫不讲究瘦漏透的雅趣,只是厚重的一累敦实的坐在须弥坐上,虽然十分笨拙,可却是通体青绿,经日光一照,那石头透着玉色光华,十分好看。
覃楠兮正暗笑堂堂振远大将军府却是这样不伦不类的布局,身子就被那个叫阿萝的女子轻轻一牵,绕过山石,向前去了。
院落当中的青石甬道上,积雪已清扫干净,几株不大的梨树,疏疏落落的栽在西厢下,一双精巧的半人高的小铜缸依在树下,蓄在缸中的水都已经凝成晶莹透亮的冰。正房倒没什么特别,东厢檐下,设着一副石桌椅,桌上,置着一秤铜铸的棋盘,盘中星罗散布着青、墨二色玉子。
“这么大的雪里还有人在这里下棋?”小飞眼尖脚快,几步跃到石桌前,一面捻起一枚青玉棋子细看着,一面不解道。
“哎,小心!”阿萝见状,撒手就撇开覃楠兮,闪身上前去,一把夺下小飞手中的棋子。
覃楠兮猛然失了阿萝的扶持,重心一偏,跌了下去。她口里的“啊”还没完全出声,下倾的身子便人被自身后扶住。
自然又是司徒逸。他远远得搀着她,向东厢檐下走。
他分明眼见了阿萝险些害她跌倒,却只抬眼瞟了阿萝一眼,眼里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甚至还带着笑意望着正一脸紧张的阿萝。
阿萝立在桌前,手里正捧着那枚青玉子,低头认真着研究着棋盘,半天,她才犹犹豫豫的将那枚棋子子放到盘中,罢了抬起头,求助般望向司徒逸。
司徒逸也不言语,只笑着对她点了点头。阿萝见了,才放下心,甜甜一笑,又飘了回来,自他手中接下覃楠兮。
小飞抄着手站在一侧,一脸惊异不解的看着眼前神色各异的三个人。
覃楠兮觉得自己像个物件一样在他们两人手中来回传递,暗自生起气来。她恨恨的扫了一眼棋盘,只见盘上大势胶着,墨子进退不得,青子也是攻守无着,势均力敌,难分伯仲。
“分明已经是僵局,还摆着有什么意思?”覃楠兮唇角的不屑暗投向身边一脸柔顺温婉的阿萝。她看得出阿萝其实并不懂棋,只是凭着记忆记下棋子的位置,替下棋人保持局面,以待后续罢了。
“那倒未必。”一旁的司徒逸丝毫没有发觉覃楠兮语中的怒意,上前捻起一枚墨子,认真的落子下去,罢了抬头得意道“我想了很久,这局是有招可破的,之前双方都一味攻守,就难免僵局难破。只要以退为进,求一线生机,你看,这样,青子就真败了。”
“你还有闲功夫想着棋局?”一个清冷的声腔从东跨园传来。
“若卿”司徒逸应声回首,语气轻快,覃楠兮的目光亦随他望了过去。
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人,他一袭月白锦稠斗篷,内里饿是身同色常服,甚至腰间的带扣,环佩都一应是月白的颜色。他通身犹如皎月,柔光无限却清冷高洁,分明就在眼前,却有像是高悬在千里之外。他一瘸一拐的慢慢步入视野的来人,即便他低着头看不清面貌,可覃楠兮仍旧只想到“清瘦如竹,洁雅似月”。
“若卿,这是苏九。”司徒逸对来人介绍道,覃楠兮应声艰难的屈身下身去行礼,那阿萝在一旁殷勤的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