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季多雨。
雨水滴落在檐下的声音清脆悦耳,晨光在外头的法国梧桐上留下一抹光影,百物待新,空气里都带着露珠的味道。
许知非一身白色睡裙,赤脚站在阳台上往下望,阳台上积了些雨水,脚底冰冰凉。
“许小姐,我已经联系到了当年夏芒的家人,只是要他们出来说出当年的真相怕是很难。”
听得出来,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对方的声线都在颤抖。
“很难?”女人看见远处有松柏,“那有没有问问他们,吃了这么多年的人血馒头,活的舒服吗?”
“许小姐……”
“叫我知非就好。”
大洋彼岸的温叙错愕之后心里升起一股暖意,他纠结的开口:“…你要翻案这件事程先生知道吗?”
许知非转了个身,裙摆忽起忽落,透过打开的落地窗看到床上的那个男人,程北尧还在睡,程北尧的脸陷在白色的枕头里,头发乱乱的,长长的睫毛,如白玉般的睡颜。
他应当是警觉很高的人,不知是不是昨天太累,今天她先醒来他竟没有发觉。
“你我不说,他不会知道。”
温叙那边刚刚入夜,风将他的衬衫吹得鼓起。许知非在电话那头说:“温叙,我没有办法,目前只有你能帮我。”
她喊温叙的时候,语态很软。温叙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许知非的时候,还是小姑娘,白衬如雪,站的笔直,背脊挺拔就像大雪也压不弯的松柏,无论别人如何轻视她,都有自己的气节。
而那时候,在心灵的高度上程北尧从来没看得起她。他亵渎了她。
他听得出来,现在的许知非不快乐,为什么不快乐……既然不快乐,可以离开那个男人吗……
温叙问不出来,他在这头动容的点头:“我帮你。”
当年许知非被判过失杀人入狱,温叙听闻时在国外,压根回不去。
死去的是她的室友夏芒。后来的报道上写,在学校的小树林里,两个人发生争执,许知非将她从山顶推下,夏芒死去的模样极其可怖。
夏芒的父亲是一个小官,法庭若真的严判下来许知非肯定不只三年,温叙知道背后有程北尧在暗中保护,可如果他真的想保护她,为什么不直接让她免于牢狱之灾。
他一直觉得,许知非不会是那种会伤人性命的人。
他要帮她,尽管自知这件事被程北尧知道会遭到什么样的惩罚。
挂断温叙的电话,许知非立刻接到了另一个来电:“和谁打电话聊了这么久,一直打不通。”
语意轻佻。
许知非下意识望向床上的男人,声音愈低:“不是说了没有事情不要给我打电话吗?”
“哎……有事。”对方很不满,周边嘈杂,好像在走路,“我刚刚下飞机,许小姐今天有没有空呀,给我接风洗尘?”
许知非皱眉:“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先跟我说一声。”
程北尧转醒时头有些疼,没在床上看到许知非,抬眼,看到了赤脚在阳台接电话的女人。
男人眯着眼睛,手指向她没穿鞋的玉足,没吭声,眼神威慑。
不穿鞋这毛病就改不了是吧?
许知非匆匆挂了电话,走回房间,留下一串湿哒哒的脚印。
程北尧半躺着揽住她的腰身,这会似醒非醒,靠着她像小孩子。
声音朦朦胧胧:“老不爱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