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程北尧的脸色都很难看,是莫名其妙的难看。
许知非找不到源头。事实上除了在南桥那一晚的重逢,尔后她再也没有主动过。
也好,安静的坐在车窗边,降低存在感,权当看风景了。
他不说话,她便也不吱声。
王泽不知发生了什么,偏偏手上有一个重要的项目需要程北尧做决定,硬着头皮凑在他耳边讲公事。
车内冷气开的足,他却莫名出了一身的冷汗。
程北尧讲的简略,王泽应的也简单,明显是在防着外人,防,许知非。
程北尧讲的不紧不慢,稍稍抬眼用余光去撇许知非的方向,唇角淬了毒般冷嘲勾起。
王泽的冷汗出的更多了。
“抖什么?”程北尧突然发问。
王泽抿紧嘴角摇头,脑子里却在想这条路怎么那么长。
程北尧和许知非冷战了一路,最后下车,他也没有等她一起。
许知非没想到程北尧会带她来“菲林”。
是的,众所周知“菲林”是全市最有名的酒吧,而鲜有人知的是,它的幕后老板是程北尧。
经理叫阿曼达,带着人亲自来接,很低调,没有闹出太大动静,走的是后门。
一路将他们带入“菲林”后面的一栋主楼,楼前满园春色关不住,娇艳的玫瑰和一整片紫罗兰正在怒放,大紫大红的惊艳搭配如金的夕光。
程北尧走在最前面,还在与王泽讲事情。
蜿蜒的羊肠小道,上面铺满了鹅卵石,许知非默默跟在一群人后面,踩着高跟鞋与凹凸的地面斗争。
阿曼达见到许知非是很惊讶的。对她的印象停留在“菲林”的舞娘,怎么也没想到会在程北尧的身边见到她。
于是看着她的眼神含义仿佛是在说难怪你辞了舞娘的工作,原来是抱上大腿了。
许知非看懂了,不解释,扯扯嘴角,笑。
王泽下意识的回头,程北尧和她闹别扭,那是闹着玩,要真出了岔子,怕是要到他头上问责,所以可不得多看着她。
许知非很安静,但王泽总觉得,她的笑容和眼神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错觉。
想起先前钟珂与他通电,人前的伪装全部卸下,发火:“她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一时的宠爱!我照顾先生饮食起居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先生居然为了她与我发怒。”
王泽叹气:“阿珂,其实你我都知道,无论我们陪伴他多少年,我们都无法与他成为朋友。老板与职员,这一道界限,要认清。”
钟珂直接有了泣音:“可是我,我无论如何都算是与他一起长大的啊,还有傅姐姐……之前在程家,我眼睁睁看着溪溪和傅姐姐被迫相隔两地,我看的难受!”
王泽不语。
钟珂止住这个禁止谈论的话题,她缓了缓,近乎残暴的道:“先生以为我们看不出来?这些年他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哪一个不像五年前的那个女人?许知非算什么,再宠也只是替代品!”
五年前那个被程北尧宠上天,冠以爱情,却极少人见过的幸运女人。
王泽听得头疼,安慰几句便挂断电话。
事情错综复杂,他也不能告诉钟珂,许知非……就是当年的那个女人。
所以自然是很重要的。
在进门时,程北尧突然停下了脚步,叹了口气,还是回身,朝许知非伸出手。这是他在人前给她的尊重,亦是对他自己莫名其妙生的脾气和解。
而她要不要接受,也是他给予的选择。
许知非站在夕光的影下,男人凝视她,她最终还是伸出手与他交握。
他满意勾唇,带着她往前走,“都是自己人。”
许知非仰头:“嗯?”
阿曼达停在最后,眉头越皱越紧,她不明白,许知非怎会拥有程北尧如此的信任。
那顾余渺……
王泽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乱来。
其实不过是熟识朋友的一个小聚会。
x市是临海城市,主楼后面有一片海,一群人穿着简单,在即将入夜的海边烧烤,烟雾缭绕,浪声阵阵。
远处有一艘轮船由远及近,慢慢靠岸,又下来一波人,穿黑色背心,最招眼的那个男人便是周宸然。
x市家族林立,周家是其中最出众的一个。而周宸然如今已经接受家族事业,如今的名气不亚于程北尧。
许知非见过他的。
在五年前,程北尧虽然有钱但不是首富,周宸然虽然是周家继承人但不得宠。大家尚且什么都没有,周宸然常和程北尧在一起,有时候蹭在南桥几天都不走,一来二去,也算和许知非认识了。
许知非看着对方走近,眼睛微眯。
还是五年前,空寂冰冷的牢房里,是周宸然带来一张支票,他残酷的说:“程北尧这些年待你不薄,你出价多少,我给你填,今后你们就算划清界限,也不要再见了。”
周家宸然钦慕傅家蔷薇,是整个x市人尽皆知的事情。
而他为了保全心爱之人的幸福,从朋友化身敌人,与程北尧一起,将她推下阿鼻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