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记住了。”少年恭敬颔首,心中却顿生疑惑。
缥缈峰若有人出入,居于其中之人皆有感应。师爷爷纵是不告而离,娘亲与舅舅皆可立即察觉,师爷爷前两次离开之时皆不曾告知,娘亲与舅舅亦不曾多言,却不知为何此次却要他知会一声?
罢了,既是长辈吩咐,听之便是。
这些年来,除了他娘与舅舅璧颂雅以外,师爷爷和焰姨时常会离开缥缈峰且去向不明不知归期。
在他的记忆中,师爷爷统共离开两次,却是过了好多年才回来,焰姨倒是每每两三月会回来一趟,有时身边还跟着一位名为重楼的红发男子,每次一来便要和舅舅打架。
不知外面是何种情形,竟这般吸引他们?
自小到大,他虽时常离开缥缈峰到外面的海中游玩,却是仅于海中游荡,极少上岸。并非毫无兴趣,只是舅舅不许,娘亲虽未说过什么,那神情也是颇不赞同的。他不愿违背娘亲与舅舅,便也一直未曾上岸过。
“莫问,”眼见着少年答允,司幽却未曾抬步离开,只上下打量眼前和小徒弟仅两分相像的少年,将他看的全身不自在后,方沉声开口道:“你……可想知道你爹是谁?”
爹?!
少年怔了怔,心中仿佛平静湖水中投入一颗石子,微微漾起一片涟漪后又立刻恢复平静,再不起半分波澜。
他眼睑低垂,默然半晌,方轻声开口,却是未曾正面作答:“小时,莫问看了书籍,知晓人生在世应有爹,有娘,方有人子。莫问问娘莫问的父亲是谁人,娘却面带惊惧失魂落魄,莫问也就不敢问娘了。后来莫问去问舅舅,舅舅却大发雷霆不许莫问再问,甚至为莫问取名警示……后来,莫问也就不再问了。”
司幽目光如剑,直视他的双眼,沉声道:“是不敢、还是不想?”
“两者皆有。”少年抿抿唇,思虑片刻后认真的点点头,眼睑微抬,分明是凌厉逼人的眼形,却显得极为沉静平和,“莫问生来早慧,如今亦隐约记得当年娘亲是经受了何种凶险才将莫问诞下,以灵养魂,血肉养胎,其中艰难莫问时时铭记于心,不敢相负。其后舅舅十八年来的殷切教导,爱重关怀,如师如父,莫问亦不敢相忘。生恩养恩大过于天,娘亲与舅舅均为莫问此生最珍最重之人。莫问母慈舅严,十八年来半刻不曾离去,然生身父亲却从未出现过,且娘亲与舅舅提到莫问的生父时那般情态,想必是莫问的父亲对娘亲不起,既如此,莫问又何必多想他?”
顿了顿,他又道:“子不言父过,莫问不想对生父心生怨责,亦不会特意去寻求了解娘亲和生身父亲当年旧事,然而若是有朝一日偶然得遇,莫问便要将这一切问清楚,决不让娘亲平白受了委屈!”
说至最后一句时,他神情一肃,眸光坚毅凝然。
“好孩子。”司幽抬手轻拍他的头,顿了顿,沉声道:“放心吧,会有这一天的。”
“啊?”莫问困惑的抬头,正待问清楚,却见司幽玄衣一晃,已飘然走远,远处一道微光闪过,人影不见。
心知司幽此刻怕是到了外界海中,追之不及,莫问便也不再去想,摇摇头转身去寻自家娘亲了。
拐过了几条长廊后,出了后门便是后山,远远的看到一处淙淙清泉,其中一朵白莲幽幽开放,圆圆莲叶浮于水面,莲香袭袭,清雅动人。
莫问站在泉边,屈身伸手扬了一道水花洒在那白莲瓣上,扬声道:“娘,莫要再睡了,舅舅做了红豆糕,叫你回去吃呢。”
那白莲花颤了颤,抖了抖娇嫩的莲瓣,花盘缩小,枝蔓伸展,化作了身着白衣的少女,眉间含着些许困倦之色。唇似樱瓣,眸似星月,清雅绝伦,左眼尾处一银瓣纹更添惑色,只双脚仍是深色的植物根茎模样,牢牢的抓着泉底的泥土不放。
“舅舅不是跟娘说过莫要在外头睡着吗?缥缈峰内虽无人迹,然幕天席地终归不好。让舅舅知道又该罚你不许吃甜食了。”莫问无奈的轻叹一声,向她伸出手。
“小汤圆……”霜染看清了眼前人,掩口秀气的打了个哈欠,抽出扎根在泉水之中的根茎,化成白细双足,握住莫问的手上岸,“师兄不会知道的,小汤圆你可莫要告诉他。”
“我何时向舅舅告状过?”看着心性比自己更为纯稚的母亲,莫问无奈的摇摇头,“娘,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再不走红豆糕要凉了。””
霜染身上的衣裳皆是鲛绡所制,入水不濡,倒也无须去换衣。想到璧颂雅亲手所做的红豆糕,mǔ_zǐ两人皆垂涎不已,径自相携去前厅寻璧颂雅。
作者有话要说:这样的莲苞亲们觉得肿么样?音痴让师兄很苦恼啊~